因为他看到了一位妙龄少女,一位明丽却不冰冷,娇美却不柔媚,灵动却不轻佻的妙龄少女,少女肌肤胜雪,明眸皓齿,容色绝丽,令人不敢逼视。
但薛楚吟正睁大了眼,眼珠连转也不转地盯着眼前这少女。因为此时少女正笑吟吟的望着薛楚吟,薛楚吟当即也报之一笑,右手抬起,忍不住就想伸出手去抚摸这少女吹弹得破的肌肤。
“你要做什么?”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发出,薛楚吟只觉动听之极,眼前这少女却仍是脸带笑意,不见怒意。
薛楚吟的手停在半空,痴痴地道:“姑娘你的声音真好听,人更漂亮。”
少女俏脸立时飞起片片红霞,连忙站了起来,往后退开了两步。
薛楚吟这才看清眼前这少女身着一身水绿纱衣,衣裙修短合度,腰身系着一根水绿绸带,正显得少女体态婀娜,更兼楚腰纤纤,只堪一握。
薛楚吟大饱眼福,正自沉浸其中,不由得叹道:“扫黛开宫额,裁裙约楚腰。义山笔下的女子哪有姑娘你美呀。”
少女红着脸,竟不好意思说话了。薛楚吟看这少女竟然害羞了起来,心中更乐了。容易害羞的女子,心地都很善良。这是薛楚吟从小甜身上领悟出来的道理。
少女轻声道:“公子也喜欢读李义山的诗歌么?你最喜欢哪一首?”
薛楚吟心中狂喜不已,这美女要与他谈论诗歌,二人既有了共同话题和爱好,还怕不能与美女拉近距离么?
薛楚吟出身擎天山庄,平日里虽对修行练道一事不甚上心,但他毕竟是世家子弟,又有个爱吟诗作画的娘亲,因而诗词歌赋一类不但熟极而流,还可算得上颇有心得。他当即接口道:“这个自然,义山诗歌,在下最爱《锦瑟》一曲。”
少女低呼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小女子也最爱这一首。”
薛楚吟拿出折扇,无奈地敲了敲头,心道:“原来你是装的啊,这句诗哪里是出自《锦瑟》啊?”但他不愿拂了少女的颜面,便附和道:“姑娘此言深合我心,在下也最爱这一句。”
少女微微一笑,拍手笑道:“不学无术的假公子,姑娘一试就试出来了。”
薛楚吟一脸愕然,不知何意。少女笑道:“行了,不跟你玩了。锦瑟也好,无题也罢,姑娘统统都不喜欢,你快带着你的朋友离开这儿吧。”
敢情这美丽姑娘在耍他!薛楚吟展出折扇,忙解释道:“姑娘恐怕误会了。在下虽不敢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还算不上不学无术。我当然知道姑娘所吟诗句并非出自锦瑟,适才只是不忍拂姑娘美意,才未加以纠正的。”
少女噗嗤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道:“你若原本不知道,现在才圆谎,那说明你不但不懂装懂,还很喜欢死不认错;你若早就知道却不指明,反而出声附和我,那就说明你毫无主见,虚情假意了。不管怎样,总之现在姑娘开始觉得你不是好人了,所以趁我没翻脸之前,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
薛楚吟苦笑道:“单凭一句诗,姑娘就断定在下不是好人,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少女嘟起了嘴,微哼道:“我才不管呢,我爱怎样便怎样,你又不是我姐夫,可管不着我!”
第一眼见到这少女时,薛楚吟以为这是位美丽温柔,又会害羞的姑娘,现在他开始觉得这姑娘有些淘气,有些调皮了,而薛楚吟却觉得更加有趣了,他问道:“此处是姑娘的居所?”
少女点了点头,道:“当然。”
“如此可爱又生动的竹鸟也是出自姑娘一双巧手了?”却是薛楚吟拿起了那一只竹篾编成的黄莺鸟。
“嗤”的轻响,薛楚吟手中的竹鸟已瞬间飞到了少女手中,薛楚吟暗道:“这姑娘看起来道行不浅哪。”
少女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这只竹鸟,嗔道:“谁让你乱动别人的东西了?你们两人擅自闯入我的山洞,姑娘还未追究,你竟然还敢拿我的东西。哼,若不是我答应了我姐夫不能滥用法术,姑娘非得让你吃些苦头不可。”
薛楚吟已是第二次从这少女口中听到她说的姐夫了,不知如何,从语气中薛楚吟能够察觉到这少女与她的姐夫关系甚好,薛楚吟莫名地生出一股醋意,没好气地道:“这洞口又不曾写着姑娘的大名,我怎么知道是你的地方?这鸟儿也没刻着你的名字,我更不知道这是你的东西了。”
少女睁大了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就要生气,薛楚吟又道:“不过这鸟儿编的如此精致,想必它的主人也一定是心灵手巧的。”
少女似嗔还怒的脸色瞬间变成了言笑晏晏,笑道:“公子果然眼光不凡。”瞬时又变得温柔可亲,薛楚吟暗暗好笑,正想再说几句赞美之词以博得美女欢心,岂料那女子接道:“要是我姐夫看了,他会不会也这么认为呢。等我回家,一定要拿给他看看,看他还敢不敢笑话我。”
薛楚吟老大没趣,正想再寻思另外话头,却被一阵呻吟声打断。
原来是秦怀远醒了,那少女叹道:“呀,你的朋友醒了。他好像受伤了,要不要紧啊?”
薛楚吟见他关心秦怀远,心知此女必定心地善良,便喜道:“不碍事,不碍事,姑娘当真善良啊。不敢请问姑娘芳……”“名”字还未出口,少女已微怒道:“既然没事,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耳听得此地主人下了逐客令,秦怀远倏地坐起,淡淡地道:“打扰之处,请多见谅。少爷,我们走吧。”说着强自站起,忍痛一步一步走出了山洞。
薛楚吟别无他法,只得收起折扇,朝那少女微微一笑,拱手为礼道:“小生告辞了,姑娘,后会有期。”一下子从“在下”变成了“小生”,少女也不以为意,竟然微微一福,淡淡地道:“不送。”
秦怀远在前面走着,薛楚吟拖在后面,这一路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那水绿纱衣的美丽少女,她时而温柔,时而无礼,时而狡黠,又时而可爱,她有一双巧手,还有不浅的修行法力,还有一个姐夫……
想着想着,薛楚吟忽然开口道:“老秦,你说你怎么醒的这么不是时候啊?我还没来得及问那姑娘的名字呢。”
秦怀远停下脚步,转头望着薛楚吟。薛楚吟耸肩道:“干么这么看着我?”
秦怀远低下头,不再说话,半晌才低声道:“多谢少爷救治之恩。”薛楚吟悠然摇着折扇,越过秦怀远,大步往前走着,经过秦怀远身旁时淡淡地道:“你真重啊。”
秦怀远一愣,回过神来时却是哑然失笑,只得快步更上。
“你的伤不碍事了吧?”
“有劳少爷关心,我还撑得住。”
“谁伤的你啊?还有,大半夜的你跑哪里去了?”
“昨天夜晚,我听到窗外有动静,怕有敌人潜伏,便起身前去查看。不料对方道行甚高,施展幻术意图扰乱我心智,并设下黑暗结界。”
“黑暗结界?”
“不错,正是黑暗结界。只是曾听庄主说过,此术自从魔道消沉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的意思是昨晚对付我的那人用的也正是黑暗结界?”
秦怀远点了点头。
“这玩意儿消失已久,昨夜却又突然出现了?”
秦怀远再次点了点头。
“不但出现了,还伤了你?还,还压得我透不过气,拔不出擎天剑?”
秦怀远第三次点了点头。
薛楚吟深吸口气,霎时想起了擎天山庄百年以来的重大使命:“擎天山庄因海滨青龙而生,凭青乱真诀而存,本庄弟子修仙炼道的使命为的是守护天之东极,遏止魔道复生,为摩诃大陆开创万世太平。”他轻轻地道:“魔复生了么?”
秦怀远仍是无言,依旧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迅速了摇了摇头。
薛楚吟没好气地道:“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啊?摇头是,不是,还是不知道啊?老秦,你是伤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吗?”
秦怀远道:“回少爷的话,我不知道。”
“昨晚伤你的和救红菱的是同一人吗?”
“是。”秦怀远总算不再点头,却又开始变得言简意赅。
“他很厉害?”
“是。”
“洗劫咱们分舵,杀本庄弟子的人也是他?”
“也许。但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那,那他是魔吗?”
秦怀远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