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除了师父,师兄,就是前来看病的人,闷死人了。”
“你师兄不陪你玩吗?”
“他啊,死气沉沉的,象个闷葫芦,很少说话,跟他在一起更加无聊。”
“听说他中了‘鬼蛊’,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懒得问。”
两人走了一程,前面变得宽阔起来,河面也宽了不少,两边是大片的草地,此刻成群的萤火虫在草丛中,半空中飞舞,发出黄色,红色及绿色的亮光,象一盏盏小灯笼。
“好漂亮啊。”雁儿欢叫一声,松了乐天的手,往前面跑去,把自己置身在萤火虫当中,挥舞着衣袖,旋转着身子,翩翩起舞。
乐天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她,那一幕真得好美。
“大哥哥,和我一起跳舞啊。”雁儿跑过来,拉着他,一起转着圈。
“雁儿,我不会跳舞。”乐天呐呐的说道。
“那我跳给你看。”雁儿笑嘻嘻的说着,围着乐天旋转着,嘴里轻轻哼着歌曲。
乐天被她的天真无邪深深感染了,这老天真是没眼,这么可爱的姑娘居然是个石女。
“哎呀,我头好晕啊。”雁儿说着,身子就要倒了下去。
乐天一个箭步就扶住了她。
“休息会儿吧。”乐天说道。
“大哥哥,可不可以就这样抱着我?”雁儿的声音突然变得羞涩起来。
“我好象一个男人可以抱着我,”雁儿降低了声音,“可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乐天心里一痛,情不自禁的把她搂住了。
“雁儿,其实你师父对我说了你的事。”
“啊——”雁儿轻声尖叫了一声,“无所谓了,许多人都知道,这辈子没有男人会要我的。”
“这不是你的错,是老天不公。”乐天安慰道,他抱着她,来到一棵树下,把她放了下来。
“我明白,也许是我前生造了孽,今生得了报应。”雁儿喃喃的说道。
“大哥哥,你成亲了没有?”
“成了,有四个老婆呢。”乐天坏坏的笑道。
“哇,大哥哥真厉害,娶了四个老婆,她们都很美吧?”
“嗯,都很美。”乐天望着璀灿的星空,心里想道:“这个时候,阿紫她们也在想着自己吧?
“她们真幸福,能和大哥哥这么英俊的男人在一起。”雁儿羡慕的说道,把头轻轻靠在乐天的肩上。“下辈子,我要做个真正的女人,去找一个爱我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会的,这辈子你做足了好事,下辈子愿意就可以成真了。”乐天安慰道。
“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要跟着师父好好学医,为病人治病,积了阴德,下辈子有好报。”
“下辈子——”乐天喃喃的说着,眼前又浮现出了钟瑶的身影。我和她,还有见面的机会吗?乐天心里默默的说道。
“大哥哥,有没有听过‘囊萤夜读’的故事?”望着眼前的萤火虫,雁儿歪着脑袋问道。
“没有,说来听听。”
“呵呵,是师父告诉我的。”雁儿说道,“东晋有个人叫车胤,幼年时,白天他耕作,晚上读书,常常无钱买油点灯夜读。一个夏天的晚上,他正坐在院子里摸黑背书,见到许多萤火虫在空中飞舞,像许多小灯笼在夜空中闪动,心中不由一亮,他立刻捉住一些萤火虫,把它们装在一个白布袋里,萤光就照射出来。车胤在夏天每夜就用这个方法来读书。车胤由于长年累月地日夜苦读,长大后终于成了一个很有学问的人,最后做了东晋的大臣。”
“呵呵,这个故事是不是告诉我们无论环境有多么恶劣,我们都要勤奋苦学,这样日后必有成就?”
“嗯,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也要勤奋的跟师父学医。”
乐天心有感触,修道之路何尝不是这样?
“抱抱我,大哥哥,我困了。”雁儿的声音低得象蚊子一般。
乐天顺手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偎依在了一起,彼此顿时感到温暖了不少。
望着四周飞舞的萤火虫,乐天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怀里的雁儿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乐天心里突然一动,他想起了父亲传给他的‘入梦心法’,自己曾经籍此进入了父亲的梦中,当他试图进入母亲的梦中时,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梦,梦里是漆黑一片。
“这丫头会不会做梦呢?她的梦会是什么样子?”乐天好奇心大起,望着怀里酣然入睡的女孩子,他决心进入她的梦中看看。
望着眼前这个不幸却坚强的女孩儿,乐天突发其想,想去她的梦中看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样的梦。
当下,他轻轻的拔了一根她的头发,咬破自己的中指,用血水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符,然后把头发按在上面,左手握紧,‘砰’的一声脆响,掌中冒出一股青烟,摊开手掌,掌心中那根头发已经化为一小撮灰烬,乐天伸出舌头,把它添入口中,然后把对方的名字默默的念了九遍,最后念起‘入梦心诀’。
按照父亲的说法,‘入梦心法’只需要一百年的功力就可以施展,不过那个阶段必须要接触目标人物的身体,待道行高深时,可以在十丈之外进入目标的梦境。
如果神识一旦进入目标梦境,自己的肉身就如同元神出窍一般毫无知觉,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
如果对方梦醒,自己的神识就会瞬间回到身体之内,如果对方一直在做梦,自己的神识就会困在对方梦中,这也极其危险,所以必要时要在梦中惊醒对方,以免时间久了,自己的身体有危险。再者如果在梦中出现有意识的第三者攻击自己,如果受伤,那么肉身也会相应受损。
一句话,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有利必有弊。
乐天反复念着‘入梦心诀’,只觉得眼皮打盹,脑袋昏沉沉的,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最后脑袋一歪,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眼睛。
当乐天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之上,两边望不到头,远处是无尽的黑暗,抬头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繁星闪烁。
周围一片静谧,死一般的静谧。
这是个什么地方?乐天暗自思忖,雁儿在哪里呢?
思忖中,再一看,近处的一扇大门前亮起了两个大红灯笼。
乐天走了过去,哗啦一阵响动,从里面突然冲出一大群人来,倒吓了乐天一跳,转眼之间,人群便消失无踪。
乐天明白现在是雁儿的梦境,自己没有干预,这些人,这些景象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乐天进了大门,看见里屋门口有个穿红衣的女子晃了一下,便不见了,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他明白在梦境中,他不会离目标人物太远,梦境随时会变动,他现在就是一个旁观者,梦里出现的其它人物都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窜进了屋里,一片漆黑,突然他听到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哭声,不错,是雁儿的声音。
他循声从一个侧门走了进去,一个不完整的过道出现在眼前,他看见一个窗户透出光亮。
身形一晃,他闪到窗旁,心里念头一动,那窗纸已经变得透明,现在他在造与雁儿的梦境,当初自己的父亲就是进入了母亲的梦中,并且创造了新的梦境。
他看到雁儿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清晰可见,此刻正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哭哭啼啼。
那年轻男人长相斯文,背对着雁儿,作势要走。
两人说着话,乐天却听不懂,他想起雁儿是苗女,两人可能在用苗文交谈。
不过他看得出来,雁儿不让那个男人离开,但那男人坚持要走。
那房中贴着大红的喜字,燃烧着龙凤蜡烛,布置得象新房似的。
乐天想道,原来雁儿的梦境在她的新婚之夜。
联想她的‘石女’身份,乐天明白可能那个新郎官现在发现不能与新娘云雨,所以要愤然离开。
当然所谓新郎的思想行动,都是雁儿臆造出来的。
一转眼,新郎摔开雁儿的手,推开门之际就消失不见,雁儿伏在床头号桃大哭。
乐天不声不响的走了进去。
“雁儿!”乐天轻轻叫道,伸出去去抚摸她的秀发。
雁儿抬起头,泪水涟涟,看见眼前的乐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雁儿,知道我是谁吗?”乐天微笑着说道。
“你——你是乐天大哥哥。”雁儿叫了出来,环顾四周,“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怎么来了?”雁儿的眼神茫然,“我那时应该不认识你啊。”
乐天用双手按住她的双肩,一同在床边坐下。
“听我说,雁儿,这不是真的,这是你的梦,我到你的梦里来了。”
“你说什么?”雁儿不可思议的说道。
乐天想到,她可能接受不了,因为现在她的思绪也是混乱的。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在现实中她是石女,在梦中难道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乐天心里升起,何不试试?反正自己现在接触的并不是她的真实身体,但那种感觉却是真的。
“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