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当然是给朱大嘴通风报信。朱大嘴目前在桃镇,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所以必须把事态说得严重些,适当地添点油加点醋,总之必须把他给召回来。当然,这个通风报信的电话由我或木子李来打是不太好的,但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代劳,只好我们打,不过要换一种腔调。用我们的手机来打明显不妥,木子李提议借用茶楼的热线电话,但我觉得倒不如另外去买一个神州行的号码。神州行卡不用记名,随买随用,而且以后类似的用场说不定还很多,反正这个号码决不对外公开,也不作他用,专用于木子李所谓的“伸张正义”。
说干就干,不到五分钟,木子李就到楼下办好了手机卡。
最后决定还是由木子李来打这个电话,因为他的声音朱大嘴不见得十分熟悉。木子李扯着嗓门,先练习了几个词:“朱老板,你在——”我说:“可以,就这样,不过声音还能不能更尖一点?”木子李又试了一下,没问题。他深呼吸一下,拨出了朱大嘴的号码。
“朱老板,你好!你在哪里?我啊?我建委吴刚呢……还一起吃过饭的呐,记得那次还有你夫人,哎呀你这记性……想起来了吧?哈哈。你在哪里?桃镇?什么——跟踪一段公路?哦!大项目,很辛苦啊。正想找你玩玩呢,你能赶回来么?……嗯,就现在……不行?……是这样的,朱老板,我刚才和一个朋友去‘乐康’打保龄球,走到那里,突然看见你夫人和一位先生在玩,我怕扫了他俩的兴,就赶紧退出来了……对,现在还在。好像你夫人在说什么谁输了就请客洗桑拿什么的,听得不是很清楚,你知道,球馆里面太吵……”
“嘿,搞定了!”木子李挂了电话,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说朱大嘴听说他老婆在跟一男的打保龄球,舌头都僵得说不出话了。“罗经理你看吧,朱大嘴一定会赶回来的。桃镇过来不远,用不了一个小时……”我觉得木子李表现不错,想庆祝一下,可惜喝茶不尽兴,这里又不提供啤酒。
现在,我们该走第二步了。具体怎么走,我和木子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木子李提议去“乐康”出口处的“神农”吃鸭脖子,因为在那里正好可以监视那孤男寡女的行踪。但我觉得这个办法欠妥:万一他们也到“神农”去吃鸭脖子呢,岂不是前功尽弃?我的想法是,干脆在马路对面的街边找个地方蹲下来。那样,我们在暗处,既不会被他们从地下室出来时发现,又可以隔着健康路看到他们,及时掌握他们的行踪。木子李最后欣然同意。我们从“神农”那儿横过街道的时候,看到小巷里成排的车辆中间,便有江德康那辆黑色的凌志,鄂A牌的,很好认。
木子李打了几个哈欠,我的腿也蹲麻了,将近十一点半,江德康他们俩才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只见许艳梅上衣紧紧的,胸部曲线毕露无遗。她拉着江德康的手,头斜靠着他的肩,江德康的手则在她微翘的屁股上不停游走着。这个姓许的河南妹很不简单。当年她还是在小西门一家茶楼做服务员的时候,便以其技压群芳的柔媚,成功地诱惑了土方生意刚刚有点起色的朱大嘴。朱大嘴自从在她那里沦陷以后,便再也无力自拔了,于是结成了夫妻。想起这些,我仿佛看见了他们结婚时朱大嘴的痛苦表情。此后,她迅速离开了茶楼;再后来——不知运用了什么手法,也不知这其中是怎样一种利益对价关系——竟成了我们德安分公司财务部的一员。很多人在说,她的聪明过人之处,是懂得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最大程度的开发利用。她刚来分公司不久就有惊人表现:自告奋勇去蚌埠收取一笔30万的陈年老账(严格地说,那已经是一笔坏账了),居然成功了。江德康对此大加赞许,并给予10%的提成,以资奖励和鼓励。她也不负众望,后来又相继收回好几笔挂账多年的应收账款,叫人暗自钦佩。她不停地上进,如今已是分公司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待遇丝毫不亚于分公司副职。当然喽,这一定还不是她的终极理想,人家理想远大着哩。
“朱大嘴怎么还没来啊?”木子李失望地说。
“也许他根本就没打算赶过来。”我故意气他。
“那不可能!听他那口气……”木子李急着争辩。
江德康和许艳梅相缠着,径直走向那辆凌志。这逼聪明,早点去酒店,泡妞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换了是我,也会如此这般的。我和木子李交换了一下眼神,等他们车发动后,便蹑手蹑脚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开始了一场刺激的跟踪。
深夜的健康路上,人稀车少,他们跑得贼快,我们也一步不落。的士司机大概也觉得过瘾,尽力配合着我们的指令。凌志车驶入解放北路,一路开到了神华大酒店。江德康真是狡猾,选这么个偏僻地方。我们的车刚停下,木子李那个神州行的电话响了,五光十色的彩灯闪烁之中,正是朱大嘴的手机号码,我们会意一笑。
“吴总,你说他们在‘乐康’?我没看到啊。”朱大嘴急急地问。
“他们先是在‘乐康’,现在到了神华大酒店,大概还在登记。”
真亏了木子李,居然还记得要变音。他那句“大概还在登记”太绝妙了,欲露不露,恰到好处,好比女人若隐若现的低胸,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让人无限遐想。
夜已良深,我和木子李欣然离去,消失在德安深夜街头忘情的夜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