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要修一条公路,让各乡抽调一批民工,乡里让村里出三十名劳动力和五辆车。离家有六七十里路,当天不能往返,只有在那儿住宿,直到完工为止。吃住由村里统一安排,其它一切自理。
二喜和他父亲家的马车都要出工,车由二喜赶着,明天就走。
晚上,秀花把二喜想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装在一个兜子里,省得明天早上胡乱忙乎。二喜晚上又没少喝酒。他坐在凳子上,脸阴沉着,不说话。秀花转过身对他说:“二喜!出门在外不像在家,你又赶车,酒要少贪,最好还是别喝。。”
二喜瞪起眼睛说:“你还挡得住我在外面喝酒吗?我爱喝就喝,谁也管不着!”
“我是担心你!”
“你会担心我,是担心我不死吧?就以为你装的挺像我就看不出来了?你心里挺高兴吧?明天我要出工了,你在家又该解脱了,又该跟祥子那个畜牲勾搭了,对不对?”
秀花白了二喜一眼,叹了口气说:“二喜!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你怎么老是记着这事儿?你要是怕我跟他有什么,那你就不要出工嘛。”
“别来这套!告诉你,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回来要是听说你跟祥子那个畜牲又有什么,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不可!”
秀花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说什么二喜也不会听进去的,反倒越发的往前赶。她是怪二喜心胸窄,难容人,可他变成今天这样,毕竟还是因为自己引起的。虽然他对自己是太过份了,可同时也看出,自己以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的重要。她觉得上天不管对她还是二喜,都是不公平的。
二喜出工走后,秀花在家,心里一直不踏实,总好像有什么事儿似的。
这天中午,她正想烧火做饭,同二喜一起出工的张国富推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走进了院,放下自行车便跑进了屋。
“国富!你不也出工了吗,怎么回来了?完工了?”秀花发现张国富的脸色有些不对,奇怪地问,“你怎么啦?出了啥事儿吗?”
张国富看了看秀花,说:“秀花嫂!二喜哥他。。”
秀花一听到二喜,心里立刻一惊,忙问:“二喜他怎么啦?”
“他出事儿了。”
“出了啥事儿?”
“他.。死了!”
“啊!”秀花像当头挨了一棒似的,手里拿着的水舀子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同时,泪水顺着脸面滚落下来。
张国富忙将秀花扶到屋里坐下。秀花忍着悲痛说:“告诉我,二喜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国富便把二喜怎么死的告诉了秀花。
原来,二喜出工到了“段儿”上后,虽说知道自己要赶车,可仍旧断不了喝酒,谁说他也不往耳朵里进。尤其他一直不放心家里,总是担心自己不在家,秀花和祥子又会勾搭在一起。所以,他整天胡思乱想,心情一直不痛快。昨天中午,他又喝了不少酒。领队的村长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怕他再赶车出事儿,就想让一个人替他赶车,把他换下来。可说啥他也不同意,紧握着鞭子就是不撒手,硬说自己能赶。当拉着一车土往路基上上时,他紧给了马几鞭子,马便使着性子往前拉。结果往里兜得过急,里胶一下滑进了坑里,眼看着车翻了过来。他一看事儿不好,便急忙想往下跳,可由于他酒喝得过多,腿脚不灵活,一只脚一下踩空了,跌到了坑里。还没等他爬起来,车已从上面扣压下来。
当人们把他从车底下拖出来的时候,他满脸是血,已不省人事。村长立即派人把他送到附近的乡卫生院去。可到了乡卫生院一看,他人已经不行了。村长不甘心,还要拉他到县医院去,医生说他人已经不行了,拉到哪儿也救活不了他。果然,还没走出几里地,他便咽了气。村长等几个人一商量,决定第二天把他的尸首运回去。
今天一早,村长便叫张国富先回来通知家属,随后又派人赶着车,拉着二喜的尸首往回来。
尽管二喜一直认为秀花和祥子有那种事儿,对秀花越来越不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但毕竟是两三年的夫妻了,况且二喜以前也是很爱她的。她听完后,哽咽着说:“临走的时候告诉你,到那儿不要喝酒,可你就是不听,要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张国富劝慰了秀花几句,便走了,将二喜的死讯又通知了二喜的父母。二喜的父母一听儿子死了,不由得老泪纵横。尤其是二喜的母亲,更是哭天喊地,痛不欲生。她怎么会不悲痛欲绝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况且又是她快近四十岁,已有了五个女儿之后所生的,能不偏心疼爱?
“二喜!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啊?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哪?你这么一死,往后张家可怎么办哪?”老太太哭着,忽然又骂起了秀花,“秀花,你个贱人,是你害死了二喜,我是不会叫你得好的!”
老头伤心的叹了口气说:“也不知是张家哪辈子做了孽,娶了她这个扫把星,丢人现眼不说,现在又克死了儿子。张家算是走到头了。”
东院是大女儿家。大姐一听说弟弟死了,也难过地哭了。她听两位老人这么说,便说:“爹!妈!二喜要不是整天不学好,见酒不要命地喝,也不会死的,怎么能怪得着秀花哪。”
“不怪他怪谁?要不是她和祥子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二喜怎么会变?怎么会整天握着个酒瓶子不放?怎么会死?”老太太说。
“妈!二喜死了谁都很难过,可也不能就这样的全怪秀花呀!我看秀花不是那样的人,那件事儿也只不过是祥子一时喝多了酒才闹出来的。要怪也只能怪二喜他心太窄,要不也就不会有今天了。”大女儿说。
“你说什么呢?怪二喜?他该死?亏你还是他的姐姐!你不替自己的弟弟说话,反倒还胳膊肘往外拧。”老太太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二喜呀,你死得多不值呀,连你的姐姐都在怪你呀!。。”
老头难过而又责怪地说:“你们这是何苦啊!二喜的尸首还没有运回来,你们却因为一个外姓人在吵,丢不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