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飞、高三洋等人,一口气跑回山上。李香兰指挥那几个姐妹给伤员包扎伤口。
方老爷子和刘炮头走了过来,他笑呵呵地看着龙向飞,发现龙向飞的脸色很难看:“向飞,打得怎么样?”
龙向飞不敢抬头看方老爷子:“一直占便宜了,可最后,池田雄武把黑泥河的老百姓押到战场上了,为了解救老百姓,我们先撤了,振山可能被俘了,也可能战死了。”
方老爷子很平稳,抬眼看了看前方的山尖:“池田雄武不地道哇,拿老百姓出什么气呢?夏炮头!”
夏炮头急忙过来:“老当家的,有何吩咐?”
方老爷子的语气很平静:“告诉城里的兄弟们,打听一下,振山怎么样了?”
夏炮头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高三洋一拳砸在桌子上:“妈的,当家的要是出一点儿问题,我就进城宰了池田雄武全家!”
方老爷子一指高三洋:“小子,不许你胡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们的兄弟少死了?都胡来的话,还有规矩没有了?”
高三洋眼泪都流下来了:“老当家的,我不知道当家的是一个人留在山上的,乱哄哄的,我还以为有兄弟们跟着他呢!”
方老爷子一摆手:“三洋啊,你是啥样的人我心里能没数?我要是不信任你,能让你保存那些枪支弹药吗?振山有种,没给我丢脸就行了,你们有种,没给东北父老乡亲丢脸就行了。”
龙向飞走到树下,一个人看着城里的方向。
李香兰听兄弟们说方振山被围了,急忙跑来,看看方老爷子。方老爷子在门口笑了笑:“没事,你忙你的,晚上给兄弟们摆宴庆祝一下!把好吃的都搬出来!”
李香兰又走到龙向飞跟前:“振山,真……真……”
龙向飞红了眼圈:“我刚才想过了,有那些老百姓在,振山肯定是被抓了,他不太可能反抗的,当时他就看出池田雄武的用意了!”
“那得赶快想个营救的办法呀!”李香兰很急切。
“还要看看再说,我去城里找一下一升。”龙向飞真坐不住了。
池田雄武到了司令部门前,下了车。方振山也被两个日军押下了车。池田一平跟着,他生怕方振山再跑了。
池田雄武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找最好的军医,给他手术治疗。”
方振山的脸色有些惨白:“不用了,我自己会治,信不信?”
池田雄武没明白方振山的意思:“哦,你自己会手术?”
方振山一指身边的日军:“会呀,你,找一根筷子和一块白布来!”
池田一平很感兴趣,命令身边的日军去找筷子和白布。那名日军跑向了一家饭馆。
城里的老百姓远远地看着,纷纷议论着,人越聚越多。
那名日军小跑着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筷子和一块白布。
方振山接过来,把白布包在筷子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捅进伤口里,汗在他的额头上不断地冒出来。池田雄武倒吸了一口凉气,池田一平也一惊。周围的老百姓惊叫了一声,他们看到鲜红的血汩汩地流下来。
方振山试探着碰到了弹头,一使劲,筷子顶着白布就把弹头顶了出来。
汗水流满了方振山的额头,不断地滴下来。方振山在欣赏自己的行为:“老少爷们们,这就是方家的独门手术方法,看好了。”说完他又一使劲,把筷子穿过小腿,然后扔掉筷子,扯着已经变成了红布的白布左右来回地扯了几下,鲜血流了一地。
池田雄武这才明白方振山的用意,他是在向日军示威,也是在鼓动围观人的心绪。
方振山把染红了的布一扔:“手术完毕!”
方振山刚站起来就觉得一晕,险些摔倒,两旁的日军一下子扶住了他。
池田雄武一摆手,日军把方振山押进了司令部后面的特制监狱中。
人群中的山口纪子手捂着嘴,喘不上气来,她想去帮方振山,可又不敢,不敢去又想去。亲眼见方振山那大义凛然的表演,她见流了那么多的血都快晕了。
高一升看着方振山的举动,眼泪流下来了,索性不看,扭头走了。
于积善看着跑远的高一升,看着方振山的“手术方法”,木木地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干点儿什么好。
晚上,池田一平来见池田雄武:“爸爸,怎么处置方振山?”
“你认为怎么处置好呢?”池田雄武反问道。
池田一平想了想:“用他逼方老爷子归顺我们是上上之策,可是……”
“可是就目前的情形看,方老爷子是不会归顺我们的,你不了解方老爷子,但你应该从方振山的身上看到了方老爷子的影子!”
“是,爸爸!这是有血性的父子,不会轻易认输的。”池田一平也不得不这么说。
池田雄武点点头表示同意:“可虎毒不吃子,这是中国的古话,年纪大的人更是离不开儿女的。”
“您是想在方振山身上做足够的文章?”
“双管齐下,方振山的文章也得做,方老爷子也得打击,只有让方老爷子陷入绝境,他才可能屈服。”池田雄武似乎看见了方老爷子的内心世界。
“明天我就率部前往剿灭方老爷子!”池田一平说得很简单。
“强龙难压地头蛇,你要小心再小心,这亏咱们还少吃了吗?你不能拿帝国军人的性命开玩笑!”池田雄武白了池田一平一眼。
池田一平一低头:“是,父亲,我一定会长记性的。”
“这次要不是我及时出兵支援你,你还能活着回来吗?这次要不是我把炮兵压在后面,方振山的人能受到严重打击吗?这次要不是我把中国的老百姓押上来,你能捉住方振山吗?”池田雄武越说越生气。
“是,我承认我这次又上当了!”池田一平不得不承认事实,他又损失了四百多名日军。
“你根本不懂军事,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多动动脑子!”池田雄武的气小了一些。
池田一平打个立正:“嗨,我记住了,爸爸!”
夜里高殿甲家灯光明亮,高尚男躺在床上折腾着,一头大汗。山口纪子攥着高尚男的手:“别急,别急,使劲再使劲!”
池田问中和高殿甲在外间屋焦急地来回走着。高殿甲坐下擦擦汗:“问中,问中,坐下,你一走我就更着急!”
池田问中焦急与喜悦交错地显现在脸上:“爸,我要当爸爸了,爸爸,你要当姥爷了。”
高殿甲哭笑不得:“坐下吧,你这‘爸爸爸爸’的说绕口令呢?”
高尚男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接着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传出来。
高殿甲急忙站起来,池田问中一拍手掌:“生了,生了!”
过了一小会儿,山口纪子抱着一个孩子出来:“高叔叔、问中大哥,生了,是个男孩!”
池田问中激动地抱过儿子:“我当爸爸了,爸!”
高殿甲的脸上也露出了高兴之色:“好哇,好哇!”
池田问中抱着儿子走进里屋间:“尚男,快看看儿子!”
高尚男笑着看了看儿子:“我当妈妈啦,我当妈妈啦!”
高殿甲和山口纪子也走了进来,高尚男招呼山口纪子:“纪子,快看看,我当妈妈啦!”
山口纪子知道那是一个女人得到甜蜜爱情和美满婚姻后的结果,那充满了极大的幸福感:“是,尚男,你当妈妈了!”
又过了一会儿,高殿甲给家人发红包去了,池田问中也跟着忙活去了。
高一升步子沉重地走回来,山口纪子看见了高一升:“高大哥,你当舅舅了!”
高一升一听,急忙问道:“在哪呢?在哪呢?”
高尚男听见了高一升说话的声音:“大哥,在这屋呢!”
高一升急忙走进屋来,这时孩子睡着了:“我的天呐,男孩儿?”
高尚男高兴地点点头:“男孩儿,哥,你好像不高兴啊?”
山口纪子这才想起来:“我回来忘跟你说了,方振山受伤被一平抓起来了。”
高尚男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天快黑的时候,我回来你要生孩子,一着急忘说了。”山口纪子的脸色也没有了接生后的喜悦。
“他终于作出大事了,上学的时候他就能作,一身野性。”高尚男这时看看高一升,突然她有了命运感。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转眼当妈妈了。还有三哥,本是公子哥一个,现在不知所踪。这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可捉摸了。
山口纪子的泪水湿了眼角:“振山受伤了,他自己把弹头抠出来了,流了一地血,很吓人。”
高尚男倒是乐了:“他能干出那种事,那是他的本性,一时半会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高一升也有这种判断,但他对池田雄武这个人吃不准,这次他领教了他的阴狠。高一升想了想:“为什么?”
高尚男看看儿子,笑了,似乎她希望儿子有朝一日也能像方振山一样:“不管谁杀了方振山,方大爷儿都会拼到底的,方大爷儿是好惹的吗?他就一个儿子,那是一个很大的筹码!”
高一升也想到了这些,但他还想把事情想得周密一些:“你们早点儿休息吧,我回屋了。”
高一升说完,转身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在想办法。
早上池田雄武高高兴兴地来到办公室,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高一升敲门进来:“池田伯伯早上好,你当爷爷啦!”
池田雄武一听,急忙站起来:“哟西,我当爷爷啦?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高一升高兴地说:“当然是男孩儿了。”
“池田家族后继有人啦,双喜临门呐!”能看出来池田雄武很高兴。
“池田伯伯,应该是三喜吧?”
“哦,怎么个三喜呢?”池田雄武不解地问道。
高一升想了想说:“我爹和方老爷子年纪差不太多,我爹当姥爷了,这个事我相信方老爷子很快就能知道的,他不想尽快当爷爷吗?”
池田雄武深有感触地说:“哦,那是,人一老了就想下一代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