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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饥饿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下不出蛋的母鸡,我以前观察过母鸡下蛋,那些下不出鸡蛋的母鸡会很焦躁地走来走去,就像我现在这样,而且等人家别的鸡下完鸡蛋,会咯咯叫着爬到人家的鸡蛋上,母鸡下蛋是肚子里面有货,我现在是肚子里面没有货,我感叹寻找灵感也需要物质保障,这饥肠辘辘的肚子竟然是没有一点灵感,我暗自把老妻骂了一遍,每日里吃着鸡食一般的饭菜,嘴里淡的要命,那里来的灵感,那里来的诗词?

我最后吃了一颗热乎乎的双黄蛋,老妻还语重心长地说鸡蛋是双黄的,但愿你写两段。我最终也没有写出来一个字,老妻对我直撇嘴,我没有理睬她,我知道和她说多了她也不懂,她知道什么是灵感?

要知道自古雄才多寂寞,知音向来难觅,我大概也算是其中一个吧,面对皓月我不觉长叹,老妻在屋子里面担忧地看着我。我感叹英才无用武之地,感叹知音难觅,伯乐难遇,只觉得岁月流逝,鬓角又生华发,但是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凭空心怀大志但是却流落于荒野,不由心生悲戚,心念一动,不觉脸上滑落清泪两行,赏月多时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笔下却落笔无言,顿感无颜面见蓬头垢面的老妻,心中伤感无以言表,只任满肚子的委屈化做泪水在脸上流淌。

老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连忙问道:“难道是因为我煮的鸡蛋没有熟?”我茫然地摇摇头,大丈夫心怀壮志,空有一番报负,现在却获得以泪洗面,我忽然很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胸中没有惊人的诗词,哭哭啼啼倒像一个女人。

我掩面而泣,老妻连忙收拾纸笔。她以为我喝多了,搀扶着我侍候我睡下,我老泪横流,面对窗外月色感慨万千。

我是很乐观的,这全靠以前下过大力气研习过的老庄思想,从无到有,无为而无不为。山林虽然清苦,但是我却游历山水间,所有的烦恼很快就扔在了脑后,我在我的梨花源发现了很多好玩的地方,一片幽静的树下毕竟隐藏着一块小池塘,之间池水清澈,游鱼欢畅在游,我差点由于极度的高兴欢呼出来,而惊吓了欢快游着的鱼群,我连忙回去告诉了老妻我们终于可以有鱼吃了,尤其是不用花钱就可以有新鲜的鱼吃,老妻焦黄的脸色肯定会有改变,现在什么都需要钱,这些不花钱的东西太少了,老妻又惊又喜,乐得豁牙绽开,连忙要我领她去看,我们两个人在荒野奔跑着欢呼着,如同两个老疯子,我们跌跌撞撞跑到小池塘边,看着如同一块镜子般清澈的小池塘静静躺在山坡上,陶醉了,老妻看着池塘里面游着的鱼跃跃欲试,她急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弄上来变成我们家里饭桌上的菜肴。

看到老妻如同一只猫般笨拙地用树枝抓鱼,我微微一笑。我却陶醉在山水间,这就是与俗人之间的区别,我片刻沉思忽然问老妻:“你是否觉得我是一只漏网的池鱼?”老妻一边抓鱼一边说:“什么漏网的池鱼,你根本就没有进过网怎么就成了漏网的池鱼?”

我不这样认为,我当然是指天地间的功名利禄是一张大网,而我挣脱名利,就是逃离尘网的一只鱼,我坚信自己就是如同庄子般逍遥游的鱼。

这些高深的道理说与老妻她怎么能懂呢?

我的梨花源真是人间仙境,不光是风景优美,而且有着吃不完的山野菌菇和野生的鱼虾,这些食物使我们的脸色红润起来。等到了秋季,桃李接果的时候,山上到处弥漫着成熟瓜果的香味,我们两个人忙着采摘,如同暴发户般把瓜果抬回家,无论如何都吃不了。

我们感觉到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再说我的画,原来我以为在这如梦如幻的仙境,我的画技会发生突飞猛进的进步,但是最后我撕碎了我的画,我觉得我的画非但没有进步而且大大地退步了,我觉得人类的愚蠢就是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模仿,我笨拙地模仿使我惭愧甚至绝望,我跪倒在大山溪流前面,无不感叹自然之神绝妙,我感觉到世界上所有的画家都会在它前面扔掉画笔,我们一味的模仿,只能留下一堆废纸,一堆不齿的垃圾。

我虽然没有提升我绘画的技艺。但是我感觉到我的思想境界提高了。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而是一个崭新的自我了。

到了秋天,我会采回来野菊花大约二斤,先去了花蒂,然后洗干净放入没有过滤的酒中,搅拌均匀了,然后开始做酒,等我的菊花酒做成了,我就再也不用喝集市上买回来的兑足了水的白酒,我闻着香味扑鼻的菊花,想到自己做成的酒香浓郁的菊花酒,躺在树下一边赏月一边饮着菊花酒。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啊!

当然野外生活也有不尽如意的地方,比如到了冬天,一片萧瑟,狂风呼啸,有几次瑟瑟发抖的老妻在半夜都要嚷着回去,她再也不愿意在这里冻死了,我冻得牙齿不断作响,我们相拥取暖,忍受着刺骨的严寒,我发现严寒就像是现在的社会,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寒意,有时候我都要感觉到自己要冻死了,太阳一出来照得暖洋洋的,我又活过来了,好像忘记了昨天的寒冷,老妻忙着去林子里面检材禾,这次她再也不愿意晚上受冻了,而且十分狠心地把我拉上,她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想冻死就跟她去,一想到无情的寒冬就要到了。我只好去了,我们捡回来落下来的干树枝,这些树枝将用来在寒冬的漫漫长夜里面取暖。

幸好漫长的冬日有雪,而且山野里面的雪景特别迷人,我一直在等待着,就像是初恋的小伙子在忐忑地等待他的情人,有几次皎洁的月色撒在地上,我恍惚间以为是下了雪,但是没有,直到有一天,晚上万籁俱寂,只听得外面沙沙作响,老妻说下雪了,我往外面一看,确实如此,田野被一片荧光笼罩了,我兴奋地一越而起,但是又被老妻一被子打落在地。老妻恼道:天亮看也不迟,你就不怕伤风了?我恍然大悟,我激动地搂着老妻说明天我和你一起赏雪景,老妻慢慢推开我嘴里嘟哝着说:“跟上你这个疯子冬天不在这里冻死就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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