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的婚事结果以悲剧告一段落,过了年以后,大家的心情才恢复了平静。春梅又开始为长生物色家主婆,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这一年,二儿子家琚,也就是金生也已经十八岁,也不算小了,差不多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不过金生比他大哥长生的本事大得多,这时还没有容得春梅替他考虑,他自己就已经替自己做了主了。
金生在益民小学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两人很是谈得来。那同学的家就在学校南边,离得很近,金生于是常常到那同学家去玩。那同学的父母都在江海市做生意,不大回家来,家中都是兄长和大嫂看顾。由于金生读书的成绩很好,书学费都是全免的,那同学的兄嫂听说后,也很欢迎他和自己的弟弟交往。
同学有个妹妹,比他们小了两岁,也在益民小学读书。同学的妹妹年级低,有时候遇到功课不大懂,去问她哥哥却常常被哥哥嫌烦。金生常去她家,相处得熟了,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她要问功课就先去找他。
金生从小学毕业以后,就很少再到同学家去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断绝来往。有时候正巧遇到戎巷上十天一次的集市,他爹妈叫他去那里买什么东西,他也会抽空到同学家坐坐。
现在那个同学的妹妹也已经十六岁,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金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和她之间互相都看上了对方。今生常常找藉口到戎巷上去,其实是到同学家里见他妹妹。他们两人的这种关系,金生的同学也看明白了,他倒是很支持,只要金生一来,他就会给他们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
长生的婚事发生突变,嫂嫂王慧娟跳了湖,金生虽然一直没有弄明白哥哥和嫂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很同情嫂子,也很为哥哥嫂子两人这种结局惋惜。他有一点是明白的,那就是哥哥和嫂子的婚姻,并不是他们两人自己做的主,全凭媒人的一张嘴从中牵线,他们两人之间婚前完全是陌生人,是没有感情基础的。
金生在同学家里借过不少书,其中许多书都是写得很好的,比如巴金先生的《家、春、秋》,《雾、雨、电》;矛盾先生的《子夜》、《蚀》;还有一些外国作家的作品。他虽然看这些书的时候有点吃力,常常遇到不认识的字,但是书中的意思那都是明白的。所以他下了决心,自己绝不像大哥一样,由爹妈找个女人给自己当老婆。他要像那些书里的年轻人一样自己寻找自己的感情,一定要找一个自己看上的女孩陪伴自己度过一生。
或许是书看多了,他比大哥要成熟得早,和同学的妹妹两个人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心里都已经许下了誓愿,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同学的大哥忙于生意,并不太关心弟弟和妹妹的事,有时见到金生和小妹在一起,看出了一些端倪也并不以为意。那个同学则更加不会反对自己的妹妹和金生来往,甚至巴不得金生能早点成为自己的妹夫呢。
过年的时候,同学的爹妈从江海回来,过完年没有马上回去,金生在年后到同学家去,见到了他们。同学的妹妹毕竟年龄小,什么都还不知道掩饰,和金生相处时的那种神态举止,将他们两人的关系暴露无遗。同学的爹妈当时问了金生一些他家的情况,当场并没说什么。金生离开以后,同学的爹爹把女儿叫到跟前,对她说了一番话。事后金生知道了她的爹是这么对她说的:“木香,你爹爹和你妈都是开明的人,不会干涉你的人生大事。爹爹只是提醒你,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东西可能还看得不太明白,所以爹爹不反对你现在和男孩子交往,但是要把握分寸。等你再长大一些,你会对周围的人和事看得更清楚一点,到那时再决定自己怎么做,爹妈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木香的妈还有点顾虑,认为女儿现在交往的这个男孩家境实在差了点,和自家的差距太大了。她爹说:“将相本无种,我们当年的家境也都不怎么样,比这男孩好不了多少,现在不也很好吗?我看这个金生人还不错,家境不是问题,要看他以后自己怎么努力了。”
金生在知道木香的父母这么说了以后,和木香的关系更好了,两人现在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天气热起来了,金生和木香的感情也如同这天气一样日渐升温,金生终于决定把木香带回自己的家,让妈也看看。他怕贸然带个女孩回家太突兀,事先对春梅说了:有个女孩是自己同学的妹妹,想到家里来玩。
春梅有点奇怪地看着金生,渐渐有些明白,于是问道:“这女孩是哪里的?今年几岁?”
金生说:“她是戎巷上的,她家姓林,她叫林木香,今年十六岁。”
春梅心中暗笑,想着这个儿子倒是比他大哥有出息,这么小就知道找女孩子了,想想觉得也好,看看再说吧,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有缘分呢,那倒省了自己许多心了。她又问了一些木香家里的事情,直觉是自家和林家的家境差得有些远,但是没有说什么,同意了金生把林木香带回家来。
几天以后,今生果然去戎巷把木香带回了自己的家。春梅事先知道木香上门,虽说这个木香只是金生同学的妹妹,现在什么都还不是,以后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她还是很当回事。她一早就去买了不少菜回来,把木香当客人一样的招待。
木香来到赵家,虽说言谈举止脱不了少女本性,倒也显得没什么不得体。美瑛在小学读书的时候,比木香还要低两级,见到过她常常去找二哥,现在也还有些认得。美瑛因为在学校里读书成绩突出,再加上是金生的妹妹,木香对她的印象要深些。她们两人见到以后,很快就相处得像姐妹一样了。
木香走后,春梅没有说什么,心里对这个女孩还是很看得上眼的。金生问她这个木香怎么样?她笑着说:“蛮好的,我看她也没有大小姐的脾气。人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她爹妈对你怎么样?”
金生听妈说木香好,心里乐滋滋地,回答道:“她爹爹和她妈对我可好了,过年的时候见过,他们还说不反对木香和我好呢。”
春梅也很开心,但是忽然想到长生和王慧娟的事,她对金生说:“你什么时候问问木香,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金生没想别的,随口答道:“好,过几天我就去问她。妈,你要知道木香的生日做什么?”
春梅笑笑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