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本宫为什么不杀沈玉榕？”
介子随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的样子，北爱最看不得人这样。
“是。没有沈玉榕的暗许，柯家是不敢的。还有沈家，他们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也算是知情不报。他们是想借您的手除掉自己的障碍。”
“沈玉榕自卑又自傲，从云端跌入烂泥之中，比让他死更让他难受。至于沈家，他们利用本宫，本宫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二房一脉的爵位是她手上给出去的，只要他们在一日，沈玉榕便没有翻身的余地。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也会把他狠狠的踩入泥底。这一点毋庸置疑。“看来这几年你在外面脑子都混傻了。”北爱玩味的看着他。
“那为什么杀柯薇？”柯薇只是一个执行人，再则没有沈玉榕，又怎么会有她？
“杀人者，人恒杀之。本宫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
介子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三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会哭会笑。如今，她一颦一笑，都优雅极了，却都那样的不真实。
她说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那么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他吗？介子随不懂，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或者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妄想。
曾经的北爱很依赖他，从到邺城之后，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谁家会把小孩送来，所以军营里除了糙汉子，就只有一个年纪相近的他。她虽然要比常人多一世的记忆，但因为身份特殊，加上父母的护佑。她其实就是一个内心敏感脆弱的小孩。离火的逝去曾经一度让她轻生，她也因为这样失去了父母。介子随的背叛，让她变得更加痛苦，不愿在依赖任何人。
离火为了救她，在她眼前化为灰烬尸骨无存。父亲母亲为了就她，双双陷入昏迷堕入暗黑空间，介子随为了救她，背叛她的意愿，将她送到了陌生人的床上。明明都是为了救她，可都让她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北北，怎么了？”
玉倾城见她没回答，想到沈家的事，便没有再多问。沈家的事说来与她关系也不大，但毕竟是她母亲牵出来的，大概她心里是不舒服的。
玉倾城走过来坐在她的躺椅上，让她的上身靠在他身上。“没事儿，有我呢。”
北爱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靠上去，什么话也不说。
“离儿虽然长得像我，只这些日常的习惯与你倒是如出一辙。”
北爱轻轻“嗯？”了一声。她虽然时常抽空去看他，但母子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每次抱他的时候，他也像你一样要蹭一蹭。睡觉的时候也是不能叫的，吃东西的口味也是一样的，还有一样的死心眼。好在，他比我们都幸运。”
北爱皱了皱眉，她感觉覆在双臂的手很紧。他心底还是在意的吧？母亲惨死，凶手却是自己的生父。他那般宠着离儿，也是想把自己没得到的，补偿在儿子身上。
“沈家的事处理好了？”
“都过去了。可是觉得我手软了？”
“有些事情，自然不需你染手。”
北爱勾了勾唇，他果然是知道的。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何须她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做的。
“玉倾城，遇见你，我也很庆幸。”
介子随站在门口，听到她这句话，顿时泪流满面。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相互依偎，他告诉自己，她是被迫的。多可笑，什么时候他也会找这种自欺欺人的借口？他多希望今晚他根本不曾来过，他多希望那一刻自己失聪，他多希望此刻自己能够消失。
“有事？”
语气淡漠疏离，与刚才温言浅语完全不同。玉倾城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那个妖冶如女子的男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脸上布满了泪水。他不是没见过人哭，也不是没见过美人哭。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这样无声无息的掉着眼泪。什么声音也没有，可他全能深切的感受到他深深的悲伤和绝望。这一瞬间，他竟有被捉-奸的错觉。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介子随嘶吼，他不是没想过，以她的身份会三夫四侍，或者嫁入皇室。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北爱没有回头，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她怕回头自己就心软了。
“为什么？若有人以我性命相协，你必定会妥协，哪怕对方的条件是要我。而他，他会陪我一起死。明知道我不愿意的事，你会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去做。而他，他会在意我的想法，哪怕我是不对的。”
介子随闻言失魂落魄，却是停止了流泪。原来她要的是这样，难怪！可是他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她出事。若是有机会重来，他依旧会这样选择，哪怕结局还是一样。看到她安然无恙，他便不会后悔。如果此刻拥着她的男人是她想要的，他会祝福。
“你我相守十年，所有的恩情在你把我送出去那一刻便全部了断了。所以，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后面一句她说的极为狠厉，一个亲手抛弃你的人，不管有何原因，她都不会接受。“我以为上次跟你说的够清楚了。不会再有下次。”
“北北？”
“你想为他求情？”
玉倾城赶紧摇头，他疯了么？情敌诶，他恨不得再踩两脚，还求情？
“我是想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会那样选？”毕竟他们之间还没有经过那些，她怎么就会知道他的想法呢？难道只是为了骗刚才的小白花？
“因为我们一样自私吧！自己占有的东西，情愿毁灭，也不会让他人染指。”北爱嗤笑，没有眼泪，他却感应到了悲伤。
“你会在意我的想法，是因为你不想失去。为了紧紧抓牢，你会不择手段。而顺从我，也是手段之一。我不怪你，如刚才所说，遇见你我很庆幸。”
玉倾城笑而不语，偏过头把唇印在她脸颊上。笑语，“我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