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降临。一个踉跄的身影撞进了秦王府大门。门丁惊讶地道:“太子爷?”
“我……我皇叔呢?”赵元佐停下脚步,却站立不稳,向一旁倒去。门丁慌忙将他扶住:“太子爷,你喝醉了?”
管家匆匆来了,带着两个下人,从门丁手上接过赵元佐,“太子爷怎么喝醉了?来,老奴扶太子爷进去歇息。”
“我……皇叔呢?”赵元佐的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却仍勉强地睁开眼,话音毕了,人便缓缓地瘫软在管家肩上。
管家慌忙说:“快,把太子爷扶进去。”
迟迟酒醒,已是半夜三更,帘青阁里,桌上灯火昏黄。赵元佐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赵廷美消瘦憔悴的脸。
“皇叔?”泪水顿时从赵元佐的眼中涌了出来,他坐起身来,抱住赵廷美便哭了起来。“皇叔……”
“元佐。”赵廷美叹息一声,轻轻地拍了拍赵元佐的背,“好了,别哭了。”
赵元佐强忍住悲伤,抹去泪水,低下头吸着鼻子。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醉成这样?”赵廷美低声问。
“皇王叔,我已经明白二哥的死因了!”赵元佐控制不住,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痛哭失声:“我知道二哥为什么这么快就死了,皇叔!”
赵廷美握紧的拳头又缓缓地松开,沉重地拍上赵元佐的肩:“好了,元佐。你二哥他,人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再追究他的什么死因了!”
“可是,我若不追究,那你怎么办,皇叔?”赵元佐哭道,“大哥和二哥都死了,我不想再失去你,皇叔!”
沉默许久,赵廷美说:“我好好的,不会死。”
赵元佐低着头,一边抹泪,一边又有眼泪不断地掉下来。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元佐。”赵廷美缓缓地站起身,“你父皇对你寄予厚望,你要好好用功,不要辜负你父皇的期望。”
“我不需要我父皇对我寄予什么厚望”,赵元佐抽泣道,“皇祖母留下兄终弟及的金匮之盟,将来父皇百年之后,理应由皇叔接任皇位,没我什么事,我也不想担那么重的担子,我只希望亲人还是亲人,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
“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呢?”赵廷美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你该议论的事,这些事情也由不得你作主。你若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就且当作什么也没听到,根本不必去理会和较真,你只要好好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我的本分,我一向都做得很好!可是有的人……”
“元佐!”赵廷美再次打断赵元佐的话,“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便派人将你送回皇宫。回去以后,再不可喝醉闹事了,知道吗?”
说罢,赵廷美便要转身离开,“皇叔!”赵元佐一把拉住赵廷美的衣袖,着急地道,“若是有人要对皇叔下手,又当如何?”
赵廷美收住脚步,许久,这才回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赵元佐的肩膀:“元佐,听皇叔的话,不要胡思乱想。我身为大宋皇帝的亲弟弟,有哪个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妄图加害于我?”
赵元佐呆了半晌,含泪道:“若是我父皇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赵廷美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他是我的亲哥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我起杀心?听皇叔的话,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赵廷美大步走出帘青阁。身后,传出赵元佐伤心的哭声。
有财默默地跟在赵廷美身后,望着面前王爷的背影,心里好不难过。
“王爷……”
“……”
没有听到赵廷美的答话,有财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侍候赵廷美上了床,有财实在忍不住,轻声说:“太子爷都提醒王爷了,王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希望我怎么想?”赵廷美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我似乎……没有看到王爷在想什么应对的法子。”有财小心地说。
“应对什么?”赵廷美问。
有财的一颗心不由往下沉了下去,难道……王爷不打算应对和解决自己的危机了吗?难道,歧王爷的死让王爷灰心,所以王爷决定束手待毙、接受自己的命运安排了?
驸马府里,赵承宗和宁雪希已经回来了。
宁雪希很是不解:“为什么咱们又回驸马府?难道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德芳已经成功脱险了,那件事情没有任何人识破,所以,你不必担心。回驸马府,我好方便了解有关你家王爷的消息,若是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我也好请我爹出面化解。”
宁雪希沉默下来。
既然回到了驸马府,那她的一颗心就归心似箭,想回秦王府去了!虽然,赵廷美对她那么冷淡,可是,仍然挡不住她对他的担心和牵挂,都说了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可是这个马上到底是什么时候,谁也没个谱啊!宁雪希的心里很紧张,她怕错过什么,她怕他有危险!
赵承宗看了她一眼:“很想回秦王府?”
“嗯嗯!”宁雪希用力点头。
“再等等。会很快就有机会的。”
宁雪希沮丧地叹了口气,话说,那命运的暴风雨啊,该来的赶紧来吧!早来早解决,夜长梦多啊!
“那你要密切地关注他啊!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行吗?”宁雪希向赵承宗提条件。
赵承宗笑着摇了摇头:“行!”
宁雪希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了下来,只要能及时掌握他的消息,就能及时应对和解决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总不会和历史上的记载有太大的出入吧?
两、三天时间过去,没有任何消息,风平浪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平静,宁雪希的心里就越是不安,总觉得这平静的背后蕴藏着巨大的风暴,不安的宁雪希夜里连觉都睡不好!
早晨,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宁雪希满头大汗,喘息连连。
想到梦里看到的情景,宁雪希浑身的汗毛都是倒竖的!天哪,她居然梦到赵廷美被斩首了,她哭着想见他最后一面,但是法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她用尽吃奶的力气都挤不进去!当临斩官的一声“时辰到”响起,刽子手高高举起了行刑刀,她惊得大叫:“不要……”
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宁雪希抹去额头的汗水,不行!她不能这么被动,这么被动地等待悲剧的发生!她要到赵廷美身边去!
虽然,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可能什么都做不到,但是,至少她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经历吧?
穿衣下床,宁雪希对着铜镜细心地弄好了自己的妆容,立刻就夺门而出。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秦王府,她要去秦王府!
“站住!”一声当头断喝,吓了宁雪希一跳。她猛地转过身,顿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燕国长公主吗?那阴沉的脸色、一身华丽锦衣、身后随从亦步亦趋,宁雪希瞬间就被燕国长公主的气势给震住了!
她一直就很怕燕国长公主,不是吗?也不知道是源于锦溪本身的记忆,还是她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气场,宁雪希紧张地握起了拳头,用眼角的余光暗暗环顾四周,赵承宗呢?那家伙干什么去了,连燕国长公主来了他都不知道?
“燕……燕国长公主……”赵承宗不在,宁雪希慌忙拱手,“草民给长公主请安!”
话说,这燕国长公主难道一直在监视驸马府吗,怎么消息这么灵通,他们昨晚才回来,她今天就过来了?
燕国长公主冷冷地走了过来:“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驸马府?”
“草民……”宁雪希紧张得背上全是冷汗,呃,她只能在心里暗骂赵承宗,这货大清早死哪儿去了,赶紧出来给她挡驾啊!
赵承宗还是没有现身,宁雪希只好自己想办法化解自己眼前的危机。她清了清嗓子,低头说:“请长公主恕罪,事情真的不是长公主想像的那样,只因草民略通些医术,前一阵驸马爷听说歧王爷抱恙在身,所以驸马爷邀草民前往歧王府,实是想为歧王爷诊看诊看病情而已,让长公主误会,是草民该死!”
“什么?”燕国长公主皱起眉头,“他请你为歧王看病?”
“是,草民不敢撒谎。”
“你果然去过歧王府?”
“草民去过,歧王妃和秦王爷都在场,他们都可以为草民作证。”
燕国长公主顿时逼近宁雪希一步,沉声问:“既然你去看过歧王,那可看出什么来了?”
“这个……”宁雪希抬头看了燕国长公主一眼,话说,到了现在,她原本对燕国长公主的那份敬畏之情竟然慢慢消失了,心里不紧张也不害怕了!不过,她还是装作惶恐的样子低下头去,“请长公主恕罪,草民……草民……”
燕国长公主盯着宁雪希,紧紧地蹙着眉,“整个太医院都对歧王的病束手无策,你看出了什么,赶紧说实话!”
“这……”宁雪希抬头扫视了燕国长公主身后的随从一眼,燕国长公主冷冷地说:“你们,都退下!”
“是!”虽然有些犹豫,但是燕国长公主身后的随从还是慢慢退到了远处。
燕国长公主冷冷地说:“说吧!若敢敷衍本公主,本公主定会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