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听命上前敲门,待得门房开门,李四立马制住了他,不让他进去通风报信。
卢氏吩咐道:“来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来,到了二门便守在门口,内院便由我跟缎儿进去。”
苏夫人夏氏正在用饭,一抬头就看见门外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神情冰冷的贵妇。四周的丫鬟远远的跟在身后,却不敢上前阻拦。
卢氏一身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下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头发挽成堕马髻,上戴一支烧蓝点翠凤形钗,斜插一支银质鎏金点翠梅花步摇,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垂至肩际,手上戴着的赤金掐丝的银镯熠熠闪光,一派华丽高贵。
顾桦惊讶的看着衣着华贵的卢氏突然到来,手中拿着的筷子不自觉的掉落了下来。
卢氏平日里很少穿成这样,再看看卢氏身边的缎儿,明白了母亲故意穿成这样是来给她撑腰的。
想到这儿,顾桦瞪了文绣一眼。文绣缩了缩脖子,果断站在一边降低存在感。
卢氏看着桌上端坐的两人,一人是夏氏,另一人穿着绣着梅花的粉色长裙。而顾桦,站在一旁为夏氏布菜。她微微眯眼,眸子更冷了。
缎儿搬来了一张椅子,卢氏坐下拂了拂袖子,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
卢氏听缎儿在耳边说起那粉衣女子就是二奶奶时,怒从心起。同样都是媳妇,顾桦还是大嫂,顾桦在为婆婆布菜,粉衣女子居然安坐不动,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时不时指指点点。
“四丫头是大嫂尚且知道为婆婆布菜,你一个二奶奶就在旁边看着,有没有体统规矩了?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无知妇人,一点教养都没有。”卢氏并不想跟二奶奶夏燕计较,没得跌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想起缎儿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挑拨才使得夏氏开始不待见顾桦,卢氏就一阵的火大。
“文绣,你是死人吗?小姐做这些事情你不知道帮把手?就知道在旁边看着,规矩到哪里去了?”卢氏看着文绣,指责道。
文绣慌忙跪下:“回夫人话,并不是奴婢偷懒,这是大夫人吩咐的,小姐不让奴婢插手。”
卢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顾桦一眼,才把玩着手上的镯子,语气冷淡:“我这四女儿,从小在家娇生惯养,什么活儿也没做过。难免有时候笨手笨脚的,适当的教导教导也没错。她是个好性儿,总有那起子眼皮子浅不长眼的以为她好欺负。她性子是软弱了一点,可她上头还有三个护短的姐姐,那几个丫头闹腾起来,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夏燕在家也是娇惯的,又欺负顾桦好性子,想着卢氏再怎么也不会把苏家的人得罪了,于是回道:“大嫂亲自给婆婆布菜是她的孝心,就算你是她亲娘,也没资格说三道四。这里是苏家,你凭什么在这儿撒野?”
卢氏头都没抬,语气懒懒的:“缎儿,掌嘴。”
夏燕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打了。脸上火辣辣的,她也怒了:“这是苏家,我婆婆都没说话,你凭什么打我?”
卢氏扫过一脸不甘的夏燕,冷笑:“凭什么打你?就凭我乐意!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你婆婆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我是一品诰命夫人,你对我不敬,难道还打不得你了?别说打你,就算我把你打死了,也没人来找我的麻烦。
“苏夫人,我记得当初把女儿嫁到你们府上的时候,你答应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的,结果呢?让我女儿做丫鬟做的事情,我女儿刚成亲一个月就给儿子纳妾,你就是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的?你以为我女儿好欺负,将军府也这么好欺负的吗?
“你但凡有一点做婆婆的自觉,我也不会在他们新婚的时候巴巴的跑过来给女儿撑腰。”
卢氏眼底的冷意愈发浓重,面色越来越不善:“文绣,去二门让李四备我的帖子去史知府府上,就说我下午要去拜访知府夫人。”
文绣领命去了。
夏氏脸色有些惊慌:“你想做什么?”
当初顾桦刚过门,老太太就想让她执掌中馈。夏氏知道这是对将军府的一种示好,但心里仍是不舒服。她还在呢,没得让儿媳妇儿越过了去。
回来之后夏燕又天天在她耳边念说大嫂出自名门,他们家气势上就要弱一些,看如今大哥被顾桦管得死死的,只怕以后的家业都不一定姓什么。又说刚一进门就哄得老太太让她执掌中馈,只怕以后会更嚣张,如今看着性子温软,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还说趁着她刚过门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收买人心,赶紧搓搓她的锐气。
夏氏之前还是犹豫的,也架不住夏燕天天上眼药。初始还担心将军府会出头,夏燕又道,以前在京城怕她回京告状,如今在岳阳,自然什么都是娘说了算。只要把她带来的人都看牢了,还怕消息流出去不成?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可是大嫂的婆婆,将军府怎么说也是要给你几分颜面的。
卢氏冷笑,眉眼间很是不屑:“我想做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样对待她的女儿,还指望她能有个好脸色吗?
她环顾一周,问道:“我的好女婿呢,怎么不见人影?还有,那个新纳的妾在哪里?”
顾桦回道:“她今天身子不好,我让她在房里休息。”
卢氏冷哼:“没有规矩,缎儿,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顾桦见卢氏脸色不好,也不敢说话了。
卢氏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容貌清秀,一身淡绿衣衫,外套青缎掐牙背心,整个人柔柔弱弱似水温柔,不过头发却是少女发髻。
卢氏见惯了表面柔柔弱弱却喜欢暗地里给人下绊子总是膈应人的女子,自然是没好气的,冷声道:“把她给我拖到军营去,拜托那里的将领好好关照关照她。”
到军营,那就是让人当军妓了?夏氏的脸色很不好看:“顾夫人,这是我苏家的人。”
缎儿可没那么多顾忌,拖着那妾到了二门,说了卢氏的吩咐,又回了内院。
卢氏没理会夏氏的话,径自道:“今天我是来带我女儿回家的,你们苏家我们高攀不起。我们到了京城自会派人把和离书送来,顺便清点我女儿的嫁妆。从今以后,我们两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桦儿,我们走。”
顾桦有些呆了,站在原地不动,嗫嚅道:“娘……”
卢氏眉头一皱,脸色铁青:“怎么?你不愿?”
顾桦低着头,不说话了。
卢氏看着她:“好,好,好。你不回去也成,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娘,顾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她站起来,一拂袖子,走出了房门。
顾桦心中凄苦,叫道:“娘……”
卢氏脚步未停。
眼见得卢氏的身影就要消失,顾桦也惊慌了。
娘不要她了。
不要她了。
娘说顾家没她这样的女儿。
顾桦心中一痛,哭着追了上去:“娘,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娘,你别不要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