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这——臣只是担心这会传达了错误的信息,传出流言影响就不好了。”张居正没敢说小七是故意的,他知道即便他说了皇上也不会相信,反而还会怪他心胸狭窄。此时他心中把小七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看来这次他是踏进了人家设好的陷阱了,难怪那小七敢闯他的府邸。
“爱卿无需担心,能有什么流言?朕只看到了爱卿以身作则不徇私,爱卿也太过小心了。”独孤行的脸上露出笑意,“哦对了,那些贼子抓到没有啊?”他问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张居正却是心中一凛,他知道今日事讨不到便宜了,忙恭敬答道:“没有,有士兵看到他们又越墙逃了。”这样看来皇上是明显护着小七的,既然扳不倒他,那张居正也懒得再旁生枝节,很干脆地拿了小七的说辞来应对。
“可恶!”独孤行恨恨地说道,也没有什么心情了,他对着下面挥了挥手,“行了,爱卿退下吧。秦公公,传朕旨意,小七执行公务,让各位大人予以配合。”
张居正心头大震,他出了御书房,仰头看着高而远的天空长长出了口气。看来那个小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啊!这可不是好现象呀,雅哈王子已经催了好几次了,那个城防图也该给他了。
到晚上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小七带人搜查了学士府,不仅进去搜了,还全身而退。这下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小七不畏权势,刚正不阿;有的赞扬张居正大人正直公正,不摆官架子;但说的最多的还是:小七大人真是胆子大,连学士府都敢闯。真正聪明的人却暗暗想这是不是皇上的授意?于是小七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七王爷独孤行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地直捶桌子,“好小子,真有胆!痛快!”也不管大半夜的就要去拈花小筑,被管家好说歹说劝下了。他便兴致高昂地在府里摆了酒席,召来后院所有的美人来庆祝,一直闹到丑时才罢休。
德妃娘娘接了这个消息,乐得眉飞色舞,“这个小七真是个好的,跟南大人说说,多接触接触。”眼瞅着皇后生下了皇子,皇上还非常看重,她都能明显的感觉到皇上对着自己的翔儿比以前冷淡了。随着皇子一天天长大,德妃就越来越焦躁。她想多探听些那边的消息,无奈正央宫把得死死的,她什么都探不到。现在听到学士府被搜查了,她怎能不高兴呢?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德妃对于小七还是很有好感的,若是能拉过来为自己所用,那她对上皇后就更有胜算了。
张居正一回到府里就进了书房,很快书房里就传出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外头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小心。老爷从一进府那脸就黑着,大家就知道老爷不高兴了,于是个个低眉垂目,连走路都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再惹怒老爷,只是想不明白的是,老爷官居一品,皇上都给三分面子,谁这么大胆惹到了老爷?
书房内一片狼藉,张居正把能摔的能砸的都摔了砸了,他面对着窗户,胸脯急剧地起伏着,袖内的拳头攥得指节突出,许久,许久,他才出声:“管家。”
侯在门外的管家轻手轻脚地进来了,不用张居正吩咐便开始收拾起满地的狼藉,收拾完毕就垂首立于一旁。
“通知各位爷来议事。”张居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管家心中一凛,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张居正把手背在身后,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慢慢平静下来。今日早朝皇上非常高兴,高兴得让他诧异,待到孟起出列他才明白怎么回事。众大臣都纷纷恭喜孟起剿平鸡鸣山的匪徒,唯独他又惊又怒,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却是清楚的,孟起剿的哪里是匪徒,他是冲着北冽人去的。
匪首七人,匪徒三百七十二人全部正法,无一人逃脱。也就是说那些送出城的雅哈王子送来给他用的北冽勇士一个都没逃脱,全都死了。
此时张居正方才明白,小七搜府只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牵引他的注意,而真正唱主角的是孟起,悄无声息地他就把鸡鸣山上的匪徒全都给灭了,还没留下一个活口,分明就是知道了北冽人藏身在那里。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张居正又气又惋惜,随即心中凛然,孟起出城是为了搜查追捕北冽贼人,哪里会有闲心去剿匪呢?除非他知道北冽人就藏在鸡鸣山上,那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看架势那小七也是知情的,那秦相爷呢?是不是也知情呢?还有皇上,看那高兴地样子也不像什么都不知道啊。张居正越想心越惊,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御书房内独孤行正在召见孟起。“你是说那些北冽贼人藏在鸡鸣山上?”独孤行侧着身问,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半边脸隐在光影里,更显威严莫测。
“回皇上,是臣手下的一名侍卫在小茶寮休息时无意中得来的消息,说前天有几个汉子在茶寮歇脚,其中有两个举止不太像中原人,臣的手下就多长了个心眼,多问了几句,方知那些人是鸡鸣山的土匪,他不敢大意便来回禀于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臣接到消息不敢怠慢,就点了兵直奔鸡鸣山,托皇上洪福,鸡鸣山匪徒全部剿灭,臣私下留了一个活口,询问得知前几天山上是来了一批人,是他们大当家亲自招待安置的。臣查验尸体时,发现和咱们中原人体貌相异的有三十七人,和那匪徒所招正好相符。”
独孤行微微点头,一双眸子水润漆黑,看不出一丝波澜,“爱卿辛苦了,这趟差事办得不错,朕自有封赏。”孟起连称不敢,独孤行又说:“爱卿回去后一定要加强九门的防卫和巡查的力度,务必要确保皇城的安全。”
孟起退下后独孤行继续埋头批阅奏折,忽然他停住笔抬头问:“秦公公,你看孟起所言是否属实?小七不是说在城中还见过那些北冽贼子吗?怎么一下子都跑鸡鸣山去了?”
“回皇上,朝堂大事老奴不敢妄言。”秦公公垂着手恭敬回答。
独孤行眉毛挑了挑,道:“朕让你说你便说,矫情什么。”
“是,老奴遵旨。”秦公公向前挪了半步,说:“回皇上,老奴以为就凭孟大人对皇上的忠心,他是不会说谎的,他说歼灭北冽贼子三十七人,那便确实是三十七人,至于小七大人所说——”他略一顿又说:“老奴以为小七大人所说也是实情,只不过是那北冽贼子狡猾,大部分逃出了城,还留了几人在城中观望,打探消息。现在逃出城的北冽贼子已经伏法,剩下寥寥数人,又是在城中,就更好抓捕了。”
独孤行想了想,点头,“让小七把人撤回来,不要再搜查了,那几个人先留着,朕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皇上,不可养虎为患啊。”秦公公很不赞同。
独孤行摆摆手止住了他,“秦公公不要劝了,朕主意已定,让龙卫去跟着,悄悄跟着,切不可打草惊蛇了。”这些贼子要在京城藏身,没有人接应,提供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早就觉得朝中不对劲了,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大臣吃里扒外,里通外国。一个个的当朕是傻子啊?
阴沉了好几天终于放晴了,阳光正好,没有风,正是晒太阳的好天气。小七扶着李慕楚出来活动,李慕楚的右腿伤到了,大夫交代要多走路活动,这样才有利于腿的康复。
小七扶着李慕楚一步一步地向前慢慢挪动着,李慕楚的左臂搁在小七的肩上,小七的手扶住他的腰,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小七身上的馨香传入李慕楚的鼻子,引得他心猿意马,心头荡漾。他觉得哪怕受再重的伤都是值得的。
走上十几步就歇一会,没多久李慕楚的额头上就出了汗,小七从怀中掏出帕子帮他擦拭,“累了吧,咱们去那边歇会。”
额头上的手轻柔娇软,“好。”李慕楚望着小七,眼中是醉人的笑,那笑似五月的清风,吹得人每个毛孔都妥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