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揉前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瞧着如意面色愈发的凝重。
“先不论那人是何人,现下那人既已得知地图在你手上,他日必然还会来夺地图,届时你准备如何?”
我下意识摸了摸那虽薄但却承载着黎民苍生性命的一张纸:“我将这地图送回京中。”
“送是必然要送的,只是你送倒不如让你堂兄送,这毕竟不是小事,慎重为好。”
我略一思忖,如意说的有理,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若半路连人带地图都让人给劫了去倒是添了乱子。
只是我求人办事必然要拿出些诚意,尤其所求之人是我那奇葩堂兄。想来登门拜访是必然的了。幸好百毒教在各地都设有分教,想去找倒也算不得难。
趁着天色尚早,我收拾一番上了路。
我走时迟暮还未回来,不然定不会让我放他同如意单独相处。
百毒教在云水郡的分教离这洗梧城并不远,即便是步行,有半个时辰也到了。
说来也是我命好,我到分教时得知商黎阳他恰巧也在。急忙将他以前给我的腰牌掏出来在门口把守的教众眼前亮了亮,而后便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
“商黎阳现下在何处?你直接带我去见他罢。”
我在路两旁教众的注目下很是不自在,悄声在引路的教众身后道。
“公子请随在下来。”教众停步回身对我道,而后再转过身时蓦然跪了下去:“属下参见总教主。”
我咂了咂舌,商黎阳这派头再过些便同亲王无异了,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但见他一袭黛色劲装意气风发立在一处断石之上,双腿修长,身如苍松。他负手俯视我:“你是不是跟踪我?怎的我在哪都能瞧见你?”
我十分上冲上去给他一拳,但碍于有求于他,也只得忍着。
他摆摆手将一干教众挥退,而后纵身跃下,飘飘然在我身前落定:“说罢,何事?”
我偷眼瞧他,见他面色无异才敢开口:“你何时回总教?”
他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明日。”
我敲了敲脖颈:“那劳烦您替我捎个东西回去可好?”
他面色一沉,半晌未搭理我。
我向前凑了凑:“如何?必有重谢。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要追一个小姑娘吗?我最近可找到好些个法子。”
“我好歹是一教之主,你总是将我当作跑腿的小斯,让我颜面何存?”
我在心中哟哟哟几声,想着他何时有过“颜面”如此奢侈的东西。
但我也只敢在心中想想,片刻后又忙不迭的扯出地图递到他眼前:“堂兄您瞧瞧,你瞧瞧这东西,虽说它瞧起来是个地图,其实它还真就是个地图,但此地图绝非一般俗物,您瞧瞧这质地,您再瞧瞧这画工。”
商黎阳脸色一黑,一把夺过地图塞入袖口:“还有什么要捎到京中的。”
我想了想:“我还想写封意义非凡的信。”我生怕他不答应,扯了扯他袖子。
他无奈叹了口气:“你写封书信也罢,现下京中事态严峻,估摸着妹婿收到信,心中也有些安慰。”
我闻言催促着他去找笔墨来,而后洋洋洒洒修书一封。
待他拿过信要封上之时,我突然又想起还未问武其可在京中这事,是以又将书信抢了回来,在末尾处添上句话。
听闻商黎阳是乘马车走的,这倒是破天荒头一回。他走那日,如意也匆匆告别了,大抵那位养父在她心中地位非同小可,她走前曾说,绝不允许她的养父出任何差池。
如意走后,这日子于迟暮而言倒是平静了不少。
这****同他在菜地中择菜,择到东北角时,我忽然想起地图一事,扬起一脸笑意凑到他身旁:“我有事问你。”
他指着我春风满面的脸问道:“你做什么淫笑着望我?”
我摸了摸脸,将笑容隐去,自袖口掏出一张前几日随意临摹的地图甩在他眼前:“你怎的有这个?”
他一愣,而后捡起地上的纸,放到眼前一瞧,而后面色再也平静不了:“你怎的会有这张地图??这可是袭族王室的地图啊!”他很是激动的摇晃着我:“这地图是临摹的罢?真正的地图呢??”
我瞧他一时半刻的平静不下来有些担心。如何说他现下是一县之主,若因一张地图疯了,传出去倒是不妥的。是以我抬手点了他的穴位。
他身子一僵,朝我吼:“你们这些会武功的人就会欺负老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男子。你说你把原来那地图放哪去了?”
我稍稍后退几步:“这地图是在你脚下蹲着的这地方找出来的,怎么?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这事?”
我话落,迟暮一愣:“在老子这找到的?”
他这模样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只是到底是谁将这地图好死不死的埋在此处呢?我有些想不通。
“对了,我还有一事。”我再三思索后,踌躇着开口:“那夜你是如何赶来营救的?”
迟暮挑了挑眉:“你说你们被人追杀那夜?”
我点了点头,而后瞧他慢条斯理起身,笑道:“我就是这样赶去营救的。”
日光被他遮去了些,只余了些光影在我身上,我愣了愣,而后跌坐在地:“你他娘的不是不会武功吗???”
他颇无奈的将我拉了起来:“老子的确是不会武功啊,只是出门在外若不会武功再没有点必杀技,老子岂不是只有乖乖等死的份?”
我想了想,觉得他这话倒是实在,只是这一****所受惊吓太过,直接导致了晚饭时多吃了好几碗,是以夜半躺在榻上时,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无法入睡,心烦意乱之下不得不起身在原地转。
此时夜深人静,窗外树影绰绰,倒映在窗纸上,有些瘆人。我走了两步正准备躺回到榻上时,蓦然瞧见一道身影自窗纸上闪过,速度之快让我几乎以为只是我眼花所致。
我直觉浑身血液倒流,僵着手脚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片刻之后,有石子落在窗棂之上,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夜中倒也听的清晰。
我蹑手蹑脚走到屋外,瞧见迟暮睡的正香,那窗外之人应当是来找我的?
我虽心有怯意,但还是壮着胆子推门而出。
果不其然,眼前站着的那人正是几次三番要将我赶尽杀绝的黑衣人。
“地图已不在我身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将种种情绪隐在心底,故作镇定道。
他一声轻笑,也不答话,只是站在原处瞧我,直瞧得我头皮发麻。
“你今夜前来所谓何事?若是无事在下便回屋了。”我说罢往回走了两步。
他未加阻拦,转身一个纵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走之后,我小跑回屋中,翻身上榻,强压下心头的惧意,将整个身子都藏入被中。太他娘的吓人了。
我在被中抖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听到迟暮起身的声音情况才稍有好转。
“今儿怎的起这么晚?”迟暮撩开门帘走了进来:“你捂这么严实做什么?半夜见到鬼了?”
我不禁一个哆嗦:“爷要吃包子,你去买些回来。”
迟暮大抵是瞧我面色难看,破天荒未曾多问,穿戴整齐后便进了城。
再度回来时,手中除了包子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鸽子:“老子便说你不是个省油的灯,说罢,是哪家小姑娘同你飞鸽传书了?”他随手将鸽子扔在我榻上。
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字条拿了出来。粗略瞧了瞧,大抵意思便是京中无事,让我多养些日子再回去,信中并未提到武其是否在京中一事。
我有些纳闷,难不成那黑衣人当真是武其。思及此我心情难免有些低落,怪自己遇人不淑。
隔日迟暮早上又进城为我买了包子,回来时手中又拎着只鸽子。
“老子瞧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不知山中不能容二虎的道理?仔细回去你那小侍妾剥了你的皮。”迟暮很是不满的将鸽子递到我眼前。
我急忙将字条抖开,上面有八个大字:武侍郎现下在京中
我咧嘴笑了笑,心中不免松了口气,想来是京中近日事务繁多,慕容离他看漏了信中内容,这才特意补了一封。
我心中漫过暖意。将迟暮买回来的包子如数吞入腹中。
“老子还没吃呢。”他哭丧着脸瞧我:“你吃包子的时候到底考没考虑过老子的感受。”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吵,等爷吃饱了带你去城主家吃。你且去梳洗打扮一番。”
洗梧城城主姓白名义,家中三代皆为洗梧城城主,旁的不说,这份责任心想必他还是有的。毕竟是故土,总有些难以割舍的情怀。
我带着迟暮上门时,见他府上老小皆在门口等候。瞧见我后恭敬行礼:“下官见过迟县令。”
迟暮理了理袖子,而后端起了官架子,正要说出口的话被我一巴掌拍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