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风袭来,黑雨伞不住摇曳,经不住风的诱惑,自四楼阳台坠了下去,宛如一具尸骨啪地拍在地上。我向下看去,庆幸没有路人经过,否则我砸锅卖铁也搞不到医药费用。
电话铃声玩命地吼着,像是催魂曲。
我回到客厅,谨慎地接起电话。里面传来尖锐的女生,音质特殊。电话如同是烫手的山芋,被我随手丢到了茶几上,脑子里刹那间浮现出相片里的女尸。电话里的声音还在吼着,我也朝她吼了两句,“你到底想要怎样?”
有细弱的哽咽声传来。
我重新把电话递到耳边,里面的声音虽说特殊,却不是那样的诡异。
“你是谁?”我问。
“我是小陈的女朋友,呜呜呜呜……”在她的声音响起后,我悬起的心落了下来。
我想起死在枯井里的男生,“你怎么会用他的手机号?”
“我们是情侣号,只有尾号不同。”她歇斯底里地抽泣,一定是因为男朋友的不幸而倍感痛苦,可惜事实并非这样,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小陈的死讯,“呜呜呜呜,我一直在做一个很恐怖的梦,醒来后却发现梦是真的,你能帮帮我吗?”
难道她和小陈一样,拥有同样的恐怖遭遇?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同时传来‘猪婆房东’的嚷声。肥婆又跑来催租啦,实在是叫人厌恶。迫于无奈,我向电话里的女生提出要求,“我这里不提供免费服务。”
“小陈没有付过钱给你么,他明明说过会去找你!”她说。
“小陈留下一张银行卡,但是没有留下密码!”我如实回答。
“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她说。
“小陈……已经死了。”我实在不愿说出这样的实情。
“这怎么可能!”她如遭雷击一般冒出刺耳的吼声,随后声音却变得很慢很慢,“昨晚他还一直在这里陪我,只是早晨的时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昨晚!
心底涌现一股寒意。
“我想起来啦……”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小陈昨晚和我讲过,他忘记把密码留给你。他还说今天晚上,会亲自把密码给你送去!”
“诶!”我失声惊叫。
同时‘肥婆’拼命地砸击着房门,嘈杂与恐惧组合在一起,营造出极其慌乱的氛围。
“不要叫他来找我,我抽时间就把银行卡还给你,你们的费用我一分都不收!”我一口气把话讲完。
“银行卡是小陈的,你还是亲自还给他吧!”她话音刚落,电话里就有巨响传来,好像是她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以至于电话摔落在地面……
“喂喂喂……”那边已经没了声音。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如同是在悬崖边上,眼看就要坠落下去似的。
放下手中的电话,拉开房门把肥婆迎进屋里。如若是以往我会一直躲着,直到她离去。但就今日而言,她却能带给我一丝的安全感。
“你丫的撞邪了还是脑子进水啦?”她挺着乱颤的肥胸和过分凸起的屁股,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
“还真是撞邪啦!”我说。
“别跟我扯那些没有用的,向你们这样的侦探,平日里就只会招摇撞骗,想吓唬老娘你还嫩了点。”她指着屋子里那些破旧简单的摆设,“这个月如果不能按时交租,就带着你这些破东西给我滚出去!”
“不就是几百块钱的月租么!”
“你在这里住了半年,只交了两个月的租,你还差我四个月房租!”
“在给我三天时间!”
“不行,要么交租,要么滚蛋!”她很不留情。
“现在可不止我自己住在这里,你赶走我不要紧,要是把他们也赶走……”我定睛盯着肥婆的眼睛,“他们肯定会去找你!”
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信鬼神的,往往却最忌讳这些事情。肥婆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压根就经不起吓唬。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的瞳孔就如游魂野鬼一般,游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装神弄鬼!”
“信不信由你!”我弯腰去收拾东西。
“事先声明我不是害怕,毕竟你在这里住了半年,我就再给你三天时间。”肥婆又一次在我的恐吓中仓皇离去。
关上房门,回坐到沙发上。我并没有因肥婆的离去,而拥有胜利时的喜悦,反而陷入了沉思当中。目视悬挂在墙壁上的吊钟,时针落在两点钟的方向。相信很快,阳光就会被黑暗取替,恐惧会顺着天际如乌云般压来。
不想留在这过于阴沉的屋子里,于是我在街上随便闲逛起来。
楼下的街道很古老,当市区还是小县城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眼前斑驳的墙壁与凹凸的街路,破旧的老楼与狭窄的胡同,见证了那些古老故事的存在。每当前辈们津津乐道的提及时,我总会觉得那些故事特别荒诞,怪僻!
现在这里是市区不算繁华,却很热闹的古街道。
街道间的店铺出售的都是废旧物品,例如古老吊钟,废旧书刊,二手电器,而最吸引我的,是那间古香古色的古董店。里面出售的古董颇具特色,每件古董的背后,都有一个古老的故事。
只要你决定买下一件古董,店主就会把这件古董背后的故事讲给你听。也不知道那些荒诞怪异的故事,是不是为了吸引顾客故意编造出来的。
我是这间店铺的常客,但只看不买。
古董店里的顾客很多,每日都会有古董被带走。可红火的生意却没有给店主带来喜悦,仍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患了重病的老头子。他深凹的眼眶上是一副近视镜,面色阴沉,每天都只穿黑色布衣和布鞋,如同闯出阴间的小鬼。
我仍旧在铺子里面闲逛,等待有顾客上门,好趁机听他讲述那些怪异的故事。
“你不用等了,今天不会有顾客来了。”他的声音很低沉。
“能给我讲个故事么?”我像是求知若渴的学子。
“不买不讲。”他每次都只用这四个字来回绝我的请求,“在我离开之前,要多留点钱给小妮。”
小妮是他的闺女,很恬静,很漂亮的小姑娘。
“今天怎么没见到小妮?”我问。
“在屋子里睡觉。”他在货架前左右移动,手指在古董上指指点点,“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有两个星期没到我这里来了。”
“是呀!最近很忙!”我坐在店铺中间的那张方桌前。其实我最近很闲,于是没有忙里偷闲的机会。
“这期间我买过一幅画,你要不要听听?”他问。
“怎么可能只卖出一幅画,还有什么故事都讲给我吧!”我朝他憨憨一笑,露出一副贪婪的样子。
“听还是不听?”他很严肃,一点都不友善。
“嗯!”虽说只有一件故事,但总好过没有。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坐在我面前,随即竖起耳朵听他描述那副画的故事。他讲完的时候闭上眼睛,如同身临其境。
“这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我蹙眉。
“除非你见过买画的那几个学生,否则就只能从我这里听到这个故事!”他的声音灌进我的耳朵,醍醐灌顶。
“学生?”我瞬间想起死在枯井里的小陈,还有之前打进电话的女生,他们都是市艺学院附属高中的学生,“你说解放初期有个画家素描了死者易容,之后就横遭非命,而且和画像里死者的死法相同?”
“是的!”
“买画像的学生里,有没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我自凳子上弹起,郑重地问。
他思索片刻,“确实有个男生带着眼镜,当时还带了把黑雨伞,你见过他们?”
“谢谢!”话音一落,离开古董店。
死去的小陈以及他的同学,就是那副画的买主。但问题并非出在画像上,而是因为那个故事。小陈肯定和我之前一样,不相信店主口中的故事,于是就去临摹死者的遗照,以至于同样的厄运降临在他的身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小陈的同学也有参与!”
掏出电话,回拨号码,却一直没有接通。
在我思索时,不知是谁出现在我背后,吓了我一跳。我回身看见那张恬静的脸,是她。
“真的是你呀?”她笑如星辰。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很气恼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
“你的问题好白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她鄙夷地上下打量我,满眼的嘲弄,“到应该是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想跟踪我们,图谋不轨?”
“这小屁孩是谁呀?”直立在她身边的姑娘颇有气质,低胸T恤半裹她挺翘的双胸,黑色短裤下面是两条笔直的白腿,算得上是典型的超级女神。
“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她们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地笑。
“就是他闯进旅店,脱……”她目光落到我的腿间,审视,“脱得只剩一件小内内的纯情男子,哈哈哈哈……”
那不过是上午才发生的闹剧,她似乎就已经搞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我的颜面也因而在她们的讥诮中荡然无存。
“既然碰到就一起走吧!”她似乎读懂我的心情,于是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与她的同伴传递眼神,难道还想来戏弄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