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时候,走在我左边的她们,一直在打量我的右边。
“女朋友么?”她定睛看着我的右边,“怎么一直低着脸呢?”
我不由自主向右看去,空空荡荡,哪里来的什么女朋友。而就在此刻我才意识到,她正与我并肩行走,中间没有丝毫的距离。我想起在朋友圈传开的那句话:如果你想看见鬼,就去和蓝宁做朋友!
意思就是说,只要和我接近,就会撞邪!
“她叫什么呀,让我们认识一下!”她提出要求,我却不知如何作答。
回想起那张死者的相片,我惶恐地问:“她长什么样子?”
“你的问题真是奇怪,她长什么样子你自己看不到么?”她身边那个气质优雅的姑娘开口,眼中的惊异叫我心生寒意。
“长长的黑发,米黄色的裙子,还有一双黑色绣花鞋。但是看不见她的脸,像是被什么挡住了……”她瞪大眼睛看向我的右边。
“别去看她的脸!”我惊叫。
回想起相片,死在那口枯井里的女子,也有一头乌黑乌黑的长发,身上裹着一条米黄色染满鲜血的裙子,还有她掉在地上的黑色绣花鞋……
同样,隔着照片,我也看不清她的脸!
倒抽一口冷气!
突然间,两声惊叫如雷鸣般直击耳膜,吓得我措手不及。
回过身时,她们正在品尝胜利时的喜悦,脸上也扬起得意的讥笑。同时在我埋怨的目光中招供,那只是她们无聊时的恶作剧。
“你的右边根本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我瞎编出来骗你的。”
惊异!如果是瞎编出来的,为何与相片里的女子一模一样?
真的只是碰巧吗?
“你一直都这么无聊吗?”我蹙眉瞪眼。
“对呀,我就是很无聊,怎么啦?”她野蛮无理。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他说叫我们不要去看她的脸。那是你编出来的,他居然还说得那么认真,这屁孩也太逗了吧!”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也没有理由向她们说明。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不期而遇时滑稽的恶作剧,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如果我把相片交给她们看,她们恐怕连笑的勇气都会荡然无存,更不会这般自如地站在我面前。
但最后,我选择静默不言。
她们见我脸色难看,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责。直到离别的时候,也没再多嘴多舌。
“后会有期!”她们向我道别。
“应该是后会无期!”我不希望在看见她们,是想快速地忘记刚刚那诡异的恶作剧。
我走进阴暗的楼道,她们身影掩埋进人流中。
自我离开到回家期间,过去有两个钟头的时间。时钟的指针落到四点钟方向,黑暗很快就要降临。夕阳的红光顺着阳台倾泻到屋里,洒落迷离低沉却温和的颜色。我习惯性地走进阳台,目视昏黄日光中的街道,若有所思。
夜里。
黑暗悄无声息来了,星堆满了夜空。我仍旧无法忘记刚刚的事情,同时不由自主地端详那张相片。她身上裹着米黄色的裙子,身体扭曲得如同藤蔓,乌黑的乱发散在淤泥中。最诡异的是她那张模糊的脸,就好像是相机出了问题,以至于如同打了马赛克一般。
真不该把这张相片留在屋子里,可我却鼓不起勇气将它丢掉,是害怕它会像那把黑雨伞一样,鬼使神差地自己跑回来。
现在。黑雨伞就直立在门的旁边。
我明明记得它掉了下去,却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现,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通电话,她说小陈会在夜里登门造访。难道雨伞是小陈带进来的?
我陷进舒适的软床里,警惕地盯着周围。早已经打开屋子里全部的灯,可却在我慌乱的时候全部灭掉。我摸黑翻出抽屉里的手电筒,也无法完全照亮黑暗的屋子。当光线扫到门口时,我惊呆了。
“雨伞哪去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雨伞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挪动位置,而那东西肯定就在我的屋子里,“难道真的是小陈?”
他们说我不适合做侦探,尤其是与鬼神挂钩的灵异侦探。的确,我没有侦探的思维,更没有那样的胆量。我曾经问过自己,为何要坚持下去。想起朋友们的离去与那些鄙夷的目光时,我就很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不想在孤独中度日,于是我要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为什么看见鬼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屋子里很黑。
手电筒照射出的光柱,谨慎地在屋子里游走,我害怕自己一不留神,会在黑暗中照到一张白如宣纸的脸。
砰砰砰砰……
急躁的叩门声有节奏地响起,在黑暗寂静的房间里如同雷鸣,直击心脏。
手电筒照到门前,我轻轻地拉开一条窄窄的缝儿。向黑暗的廊道中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我慢慢地把门推开,门口果真是空荡荡的。我的心脏咯噔咯噔地乱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敲门?
我有必要关门,免得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趁虚而入。
就在关门的刹那,目光落到门对面的墙角,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子,正瞪着黑瞳狠狠地盯着我看。踉跄地向后退去,手电筒也有意无意地照亮那里,才看清楚那只是个纸人而已。
我拼命地深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
走到那纸人前,发现黏在她身上的纸条。看完纸条里的内容,我心里一阵恼火。我顺窗口把纸人丢到下面,冲着窗口好一阵宣泄不满,“三更半夜停的我电不说,还用这种方式来催费,信不信我到居委会去告你们!”
又是一场闹剧。
我不但没有钱交租,连电费都拖了很长时间,以至于他们停了我的电。而在我回到屋里时,看见那把黑雨伞仍在门的旁边。原本是直立在门旁,而现在只是倒在了地上。
狠狠地摔上房门,是我过于紧张罢了。
就在我挪开手电筒的瞬间,留意到异样的情况,那把黑雨伞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重新把手电筒挪到门旁边,我看见了一张相片。弯腰拾起,目视相片背面那串数字。当我翻到正面时,身体如遭电击一般弹开,相片重新掉落在地上。
“怎么会在我这里?”我失声惊叫。
那是枯井现场的照片,里面的死者正是小陈。
难道小陈真的来送密码,可银行密码都是六位,相片背面却只有五个数字。我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怪异的问题,无法再忍受黑暗中的慌乱,于是手忙脚乱地翻出钥匙,离开这间暂时让我恐惧的屋子。
静谧的街道上路人寂寥,夜空的中星也很是稀薄。
我在附近的宾馆里租了一间廉价的客房,打开电视机调高音量,以便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隔壁的房间里传来春猫般的暧昧,声音响亮得如同是正在播放的影片,更像是海浪推动着我内心的情绪。
不知何时,我在那此起彼伏的呻吟中睡去。
“救她……”
凌晨五点。我被一声清晰的叮嘱唤醒,像是有人藏匿在我的耳朵里。我睁开眼睛,注视这间因没有窗子而无比黑暗的房间,回想刚刚那清晰的声音。隔壁房间里的两只春猫,早已经在精疲力尽中睡去。刚刚的声音可能只是他们的梦呓,因这里的隔音效果是极差的,于是听得特别清楚。
眯缝惺忪的睡眼,注视刺眼的手机屏幕,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个号码,时间是在凌晨两点钟。
眉目紧蹙,我稍显郑重,因为是小陈的女朋友打开的。
我思索片刻,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隔壁房间里再度传来声音,呢喃自语,却重重地敲击我的耳膜。那毫不间断的声音中,仍旧是‘救她’这两个字。联想到小陈的女朋友,我心里真是一阵慌乱。于是狠狠地拍响墙壁,期望那声音快点停止。
“能不能安静点,你们吵到我啦!”
声音戛然而止。
清早七点的时候,我退房。老板娘看见我精神不佳,就问我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我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埋怨旅店糟糕的隔音效果,“昨晚隔壁一直有声音,凌晨的时候还听见他们的梦话,你这里的隔音还真是……”
“咱们这地方经济实惠,跟那些高档酒店肯定比不了,你要是有钱也不会住在这里不是么。”她把押金退还给我,一句话便让我无言以对,“你说昨晚凌晨还有声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么。住在你隔壁的那对小情侣十点就走了,那间屋子昨晚就一直是空着的。”
“什么?”我如遭雷击。
可我明明就听见,隔壁有声音传来,而且是那样的清楚。
难道……
是小陈住在我的隔壁?
自裤兜里手忙脚乱地掏出电话,重新翻出昨夜的未接电话,却仍旧不在服务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小陈的女朋友可能遇到了危险。凌晨两点是她的求救电话,而那时我却把电话调成了静音。
“素描遗照。”我直立在冰冷的街道,脱口而出。
小陈是因素描死者遗照才不幸殒命,其女友遇到的肯定也是同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