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百姓哪个屑于理睬负心汉和不孝子,知晓这女子是痛恨丈夫的薄幸,竟让她打许久都没人出来阻止。
女子闻言狠狠松开揪着白面书生的手,悲戚道:“先让爹爹入土安葬,他老人家生平没过几天好日子,死后还……”看着那张草席,泪落不成声。
白面书生从惊讶到被打击到,垂着脑袋声若蚊讷:“怡儿对不起,是我不孝,是我有错,可我没钱……”
连办父亲后事的银两都没有,亏得他还一脸过度放纵的虚浮。柳沐雪眯眼看着那跪在地上祈求父老乡亲给予葬父钱的两夫妇,心头一缕不安掠过,拉起边上看热闹的碧。“我们走。”
女子在此地卖身葬父跪一天许多人都看见了,方才那出闹剧众人也有所耳闻,一时间人群中一片杂七杂八的讨论声,可愿意伸手帮助的人却没有……说归说,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得罪宁王爷?
宇文浩朝青衣男子投去一个眼神,青衣人会意,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放到素衣女子手里道:“先拿这点银子把老人家葬了吧。”
素衣女子眼泪迷蒙接过银子,往地上重重跪下去:“多谢恩公,待葬完爹爹奴家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
白面书生也跪下道:“多谢恩公,待小生考得功名必定好生报答您!”
“就你这败家子还想考功名?”萧宁晨冷笑,“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这德行当官也只会祸国殃民,还是滚回家去,本王自会通知吏部把你的科举资格划掉!”说着抽抽鼻子,果然从他身上嗅到一股特殊胭脂味,眸色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暗沉一掠而过。
谁人不知小霸王不但横行还说得出做得到!书生顿时脸色发白,连连磕头道:“王爷您就绕小的一回吧,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科举是我们读书人的命根子,若不能科举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婆孩子不是活着的理由?一点担当都没有真是丢尽我们男人的脸!”这会儿那青衣男子已拉着一口棺材过来,闻言忍不住道。
书生不语,也不帮青衣人将老人尸体抬进棺木,萧宁晨看不过去,朝他踢了几脚,道:“我给你个机会,若三年之内改正你这一身毛病,依然可参加下次科举!”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白面书生欣喜若狂。
“谢个屁,还不跟上去!”萧宁晨没好气,“棺材里那是你老子还是他老子,全让人家一手包办了!”
书生和女子随马邑去安葬老人,围观百姓在小霸王视线下哪里敢凑热闹,咻的一下散了个干干净净。之前被堵住去路的柳沐雪终于得以挪动步子,拖着碧衣便欲离开,身侧宇文浩轻笑:“之前见你义愤填膺的,这会儿怎没跟上去帮忙?”
“各人自扫家门雪,自己事情尚且管不过来,哪有闲情插手别人是非。”
萧宁晨嘴角一扯,睨她一眼:“不管么?”
柳沐雪知他在讽刺自己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人一事,也不争辩。这纨绔王爷平日里没少欺负良善,虽说此事有误会但打了他,她可是一点愧疚都没有。想了想,对着宇文浩小声道:“宇文大哥,小心方才那两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宇文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如此亲密了!萧宁晨狐疑目光瞥向宇文浩。
宇文浩笑笑,本就只有一面之缘,但对这小女子的示好也不甚讨厌,缓声道:“多谢姑娘提醒。”
柳沐雪朝他颔首,带着碧衣径自往城西走去。
真在城西如意坊看到新鲜的葡萄!
物以稀为贵,素日里都是卖给王族的,但让武官之首的女儿看到了,正好今日没几个客人,那老板也不敢得罪她,半推半就全卖了。
回来的路上,碧衣看她一路走一路吃,目瞪口呆:“小姐,这不是买给二小姐的吗?”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支使本小姐!”柳沐雪把洗净的葡萄一颗颗扔进嘴里,一脸享受,“你也尝尝,留两颗给她即可。”
“这……不太好吧。”碧衣有些哑然。
“你劳心劳力为她办事,你觉得她会感激你?”柳沐雪嗤笑。
“可她救了小姐……”
“碧衣,”柳沐雪嘴边的笑容一顿,“你觉得柳月云会有那般好心肠?若我说那蛇就是她放的,你可信?”
“信。”
“为何?”满意点头,孺子可教。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碧衣一脸盲从。
“你……”柳沐雪气结。
“二小姐素日里也是恨着您的,奴婢不觉得她会突然好心救下小姐。”碧衣轻叹一声,“小姐,奴婢跟您提过,小心二夫人二小姐,她们对您可不是真心的。”
“你看得出来?”若连这丫头都知道,那以前的她该是多迟钝。
“就您看不出。”碧衣恨铁不成钢,“还把她们当成亲母亲妹,奴婢可不只数次看到她们在背后骂您。”
柳沐雪笑了笑,不可置否,正欲开口,忽然步子一顿,拉住意欲前行的碧衣。“小心。”
前方兵器交接打斗声声声入耳,听得出来还不只三四人。两人面面相觑,不想沾惹是非,转身就走。
“咻咻——”身后两枚暗器破空而来。
柳沐雪忙将碧衣往身侧一推,旋身抬脚,踢飞来袭的暗器。
一群蒙面人涌入视线之中,她们被包围了。
连同她们被包围的,还有……扶额哀叹,“怎么是你们?”
“有缘千里来相会,没办法。”萧宁晨耸耸肩,和宇文浩背靠背,身上本就狼狈的锦衣这会儿更是零落如布条不堪入目。
“你们的随从呢?”这时候,柳沐雪除了叫倒霉,也只能选择跟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了。
皇帝就有三个儿子,宁王再不景气也是皇权上位的碍脚石,欲夺取他性命的人自是不少。而宇文浩作为江湖人,有仇家也不稀奇。
撞上他们,也就等于把脑袋挂到脖子上了。
“马邑随那女子办后事未归,未料半路杀出这一批人,出门谁又带上一府高手,”宇文浩淡淡说道,手中长剑拖地,殷红的液体泊泊从剑身流入尘土,透出锋寒的凌厉,“姑娘,连累你了。”
“无妨,谁让我倒霉。”柳沐雪眯眼,看着小巷墙头那拉弓搭箭的黑衣女子,按下碧衣脑袋,“抱头蹲着,没我吩咐不许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