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省城,要坐火车,要在路上买吃的。就需要钱。
余卿就去了村里唯一的银行,在ATM机上插上了卡,输入了密码,点击查询余额。老旧的ATM机发出了吱吱嘀嘀的运行声,良久,屏幕上蹦出了银行卡的余额。
余卿张大着嘴看着这一长串的数字,傻了眼。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一根指头点着屏幕上的数字,嘴里念叨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哇塞。这么多,都是钱吗?老家伙以前是干嘛的,这么高的工资?”不会是在走之前抢了银行?还是卖切糕的?余卿开始胡思乱想。任谁看见银行卡上有这么多的数字都有些晃神,更何况一个几乎没有零用钱的大男孩。
老子也算是有钱人啦。
这得买多少个蛋糕啊。一天吃一个。估计能吃好几百年呢。
余卿克制着有些激动的心情,有些哆嗦的手,点着ATM取了500块钱。他不知道去省城要花多少钱买车票,也不晓得在外面租房子能用多少钱。这500块钱余卿认为无论做什么都很富裕。
取了钱,坐上了村里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麻木车,然后再转面包车,最后做公交,余卿才从村里坐到了火车站。
余卿到售票口买完了最快到省城的火车票后,坐在售票厅门前的台阶上,刚刚已经问过了售票员了,得夜里8点半才到省城。
手上摆弄着颈上挂着的项链,这个十字架项链是父亲留下来的唯一可能是线索的东西了,余卿把十字架向着阳光开始打量,这上面盘的蛇也太奇怪了,连蛇信子都雕刻出来了呢。
“小伙子,要休息吗?有小姐哦。”一脸浓妆的中年妇女挡住了余卿的阳光,正在挤着眉毛,口气暧昧的说:“很安全,很漂亮的美女哟。”
余卿看着这个在眼前晃荡的阿姨,心里骤然间明白漂亮的小姐是什么意思。余卿的脸开始红了,局促的摆摆手:“谢谢,谢谢,不用,不用。”
这位妇女心里有些好笑,不在逗弄眼前这个过于礼貌的青涩弟弟。
余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开始后悔: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安全了,要不还是回山里吧。
但是父母怎么办?得找到他们啊。余卿想起了那封信中最后那句肉麻的话,
要找到父母的念头终于克制了心中对未知世界的惧怕。余卿叹了口气去买了一桶方便面后开始进站。
当余卿把那个铁锅和包袱放在安检机上的时候,安检员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余卿。然后安检员看了一下电脑后,拦下了正准备拿着行李走的余卿。
“你包袱里面是什么?”
“一件衣服啊。”余卿诚实的回答。
“请打开一下,配合检查。”
余卿看了下进站大厅上的时钟,还有40分钟,打开包袱上的活结:“请快一些,我敢火车。”
包袱里只是装着一件衣服黑色的衣服和一个笔记本。
余卿仔细的解释道:“这件衣服是金属做的,会有些重。”余卿主动提起了这件风衣,以便于安检员检查,因为知道安检员拿不动这件衣服。
安检员看了一眼除了笔记本别无一物的包袱,说道:“这是道具服装?”
余卿自然不知道道具服装是什么物件。只是点了点头。
安检员摆了下手示意放行。
收起衣服,绑起包袱,余卿看了一眼大厅的候车榜,开始向自己坐在的候车区走去。
检完票,余卿跟着人群走上了月台。踏上了火车。一路上总是有人看向他的铁锅,余卿心里想到:你们难道就不用吃饭吗?看什么看。
火车开动了,耳边响起了轰哝哝的声音。余卿开着车窗外挥手送行的人们,他们有的流着泪,有的笑着飞吻,有的人急切的和车窗里的即将远行的人交代着冷暖。
心中有些失落。一个人在路上,真是孤独寂寞冷啊。
火车离月台越来越远,也越开越快。
余卿的座位正是在窗边,看着窗外略过的原野风景,心中涌起复杂的感觉,有轻松,怅然,迷惘,还有一点点激动:别了,我惨遭压迫的年少时光,别了,我的山林。别了,我的木头人。别了,这个城市。最后,别了,虽然拒绝了自己,但依然可爱的女孩—莫音。
很快,余卿停止了感慨,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今天晚上到哪里去住呢?等到地方了已经晚上了自然不会有时间去租房子。余卿从学校每周六晚上电影里,了解到这个世界有一种地方,叫做酒店。但是没有入住经验的余卿在面临即将露宿街头的时刻却没有想到那里。
余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等到了省城,先从哪里开始找他们那两个不负责任父母?是不是买一个地图,一个一个地方慢慢的找?余卿痛苦的思索后,再次下了一个草率的决定:城市的市中心肯定是最繁华,人最多。就从那里开始找。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市中心在哪里呢?
火车就在余卿的胡思乱想中驶进了站,余卿下了火车,看着明显比来时高出几个规格的火车站,余卿感叹着:省城就是省城,连车站都有一种大气的感觉。
随着人流出了火车站。一出站余卿就开始遇到很多卖美女的阿姨。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紧张了,只是有些疑惑:怎么那些阿姨直说有美女陪,也不说陪着干什么,陪着睡觉?那有什么意思。
余卿把世界上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在心里定义为没什么意思。
走出了出站口。各式各样的霓虹灯闪的余卿目不暇接,一个比一个高的大厦让余卿有些头晕,一向方向感极好的余卿有些开始找不着北了。
余卿站在人来人往站前广场,一手包袱,一手铁锅,茫然四顾。
良久,余卿终于踏出了他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这晚车站上空的月光异常的明亮,月亮周围厚重的云彩汹涌翻腾。一颗流星在明亮的天空划过,火红的长尾把这片属于省城的天空,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