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静黯然神伤的坐在菩提树下,垂下的眼眸空洞无神。
“静小七?”百里静吓得一个鲤鱼打挺,抬眸一看,居然是墨翛珩……和李渝!她硬着头皮,咬牙切齿:“好久不见啊。”
墨翛珩那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镶嵌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挽起一丝奸佞的微笑。
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墨色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一袭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魅惑众生的脸上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让人忍不住惊叹造物主的匠心独运。
突然,人群躁动起来,都争相往相国寺的大门边跑去,墨翛珩很好奇的询问路人,百里静背过身去,路人吃惊的说:“你们不知道吗?大兴公主今日来相国寺,听说皇帝皇后也来了,我们正赶过去凑热闹呢!”
百里静不屑的切了一声,正准备胡编一个借口推辞不去,却被墨翛珩和李渝坏笑着拖到了那里,还振振有词:“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不去岂不显得你太过忸怩?”
谁知刚到那里,正巧赶上公主迈进相国寺大门,黑压压的一群人一齐作揖,只剩下百里静一人突兀的直立在那里。
百里静是一个极其倔强的女孩,她除了偶尔在父皇身边承欢膝下,长这么大,连母后都不曾拜过,更何况是一个庶出公主?
只听见一个丫鬟指着百里静大喊:“大胆!见了公主为何不拜?!”
百里静只当做耳边风,一脸舒适的倚在树边。模样慵懒而不乏美丽。在她十一岁生辰时,一个有名的状元曾叹: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那丫鬟见百里静无视她,大怒,正要说些什么,只见百里静拨开人群中气十足的说:“本宫为何要拜?按礼数,是她向本宫行礼,何时轮到你这丫头放肆!”
百里静一时备受万人瞩目,那丫鬟定睛一看,双腿抖的跟个筛糠似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吓得连头都不敢再抬。
那可是荣昌公主啊,皇上最宠溺的公主,她的话,可以算的上是大不敬了。她颤抖地说:“奴婢叩见荣昌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后的李渝对墨翛珩道:“小七这丫头挺有气场啊。”
只见百里羽落盈盈一笑,款款下拜:“羽落拜见荣昌公主。”
百里静红裙微动,走到百里羽落面前粲然一笑,又一次无视地上跪着的丫鬟,双手扶起百里羽落:“姐姐何必对荣昌行此大礼,荣昌可受不起。”
百里静看了一眼惊慌的小丫鬟,冷哼一声:“既然你那么想跪,毒太阳下,曝晒两个时辰。”说罢,望向百里羽落:“荣昌惩罚这个丫头,姐姐不会怨荣昌吧。”
百里羽落笑道:“姐姐自然不会怨妹妹。”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又跪下,百里静昂首站在那里,姿势未变。百里羽落苦涩的跪在青石板上,共赢帝后圣驾。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百里尧神采奕奕的跨入相国寺大门,司徒皇后紧随其后。迈入相国寺的百里尧见到百里静,灰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疼爱。
“儿臣参见父皇。”百里静微微颔首。百里尧看向百里静,鹰隼一般的眸子里被和善所替:“荣昌,一年不见,胆子愈发大了起来,见到朕,不知道下跪么?”明是质问的口气,在百里尧口中说出来,却满是纵容:“朕,准你的无理。”
“谢父皇。”百里静唇角边有一抹浅浅的笑容,百里尧扶起百里羽落,对众人道:“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遣散众人之后,百里静一手挽着百里尧,一手牵着司徒皇后不经意的带过这一年中所受的苦,百里尧欣慰的看着百里静,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司徒皇后则有些哽咽,在这一年中,她不知她的静儿是如何度过的,她也曾练过武,她知道那是多么的不易,她知道手上要磨出多少层茧子,多少的水泡,更知道要独自一人承受多少寂寞。
百里羽落看着远去的三人,只觉眼中浮上一层朦胧的水雾:百里静!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回来,就轻而易举的夺走我所有东西?凭什么你出生时,天降异象,凤栖椒房?凭什么那嚣张跋扈,还有人向着你护着你?凭什么你犯错可以恕无过,我犯错就要抄写十遍《女戒》?就因为你是嫡出,我是庶出?我不服,百、里、静。
百里羽落远远的跟在三人后面,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百里静,别得意太早。
百里静毕竟是个女子,也想向别的女孩一样常陪伴在父母身边,可她生于皇家,便注定了生活的不平静。有多少人羡慕她是公主,可他们并不知道,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有多少令人发指的阴险权谋?
百里静三岁便被人下了寒蛊,每三年发作一次。六岁那年第一次发作,百米之内无一活物。脸色煞白的她,宛如来自地狱中的罗刹,正巧司徒赫腿伤好了找她玩,踏入宛泽宫时,百里静赤红的眼睛里布满了痛苦,为使百里静清醒,他不惜用生命交换。
百里尧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命吏部彻查百里静中蛊一事,将下蛊之人九族尽诛。
后寻遍天下名医,却无人能解此蛊。
司徒皇后为此日日垂泪,守在百里静身边,无论任何接近百里静的人,都要事先搜身。百里静杀人一事很快就在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在暗地里咒她,咒她是命定的天煞孤星,更甚者,居然使用了厌胜之术。
百里静伤了司徒赫,清醒后懊恼的三日水米不进,整个人憔悴的瘦了一大圈,那双灿如星辰的眼睛,干涸了;乌黑靓丽的长发,枯黄了。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她是那样的无助,颓败。
先前热热闹闹偌大的一座宫殿,与往前相较,空无一人,让百里静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让自己与外世隔绝。也只有在这时,只有怜儿,不离不弃的陪在她身边,鼓励他,不嫌弃她。
“他们都说我是煞星,我要离你远一些,不然你也会死于非命的。”
怜儿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说着靠近了她一些:“你看,我现在离你这么近,你不是也没有怎么样我么?”
渐渐地,她开始乖乖的吃饭,乖乖的睡觉。为了她自己、母后还有怜儿不被别人嘲笑,不被别人看不起,她对母后发誓永不出宫。她学起了以前最为不屑的琴棋书画,只为了一年以后的皇室子女的“试才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