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祥云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撞开清微天,重新回到了前往凌霄殿的轨迹上。
途中看得清通往凌霄宝殿一路上,皆是凤凰朱雀引路,蛟龙螣蛇长嘶,麒麟勾陈震吼,比翼三足乌清啸。吵吵闹闹成一片说是热闹不如说是闹腾。
我掏了掏耳朵,觉着连听觉都小了许多。
再看看莫离,已被这些个神兽神威给摄,伏在云中起不了身。
我忍不住弹了弹手指,弹飞了几只离得我最近的张牙舞爪的神兽后,一把拉起莫离,神色正经道:“你会做烤毕方鸟么。。”
莫离带着哭声颤巍巍道:“姑姑。。”
我指点道:“等会儿指不定会遇见临蓝水沫他们死对头,好好和他们拉近关系哭诉几番,然后让他们代表正义来灭我巫山,这样的话我还能摆个看台下个庄。。”
还未絮叨完,就听得一声响亮的:“姑姑,姑姑,巫山老祖宗到了!”
我:“。。”
难怪遇人都说这天庭满满的榆木脑子卷心菜,我活了一把年纪还没见过如此不上道的迎客天神,一向驶得最为稳妥的祥云都狠狠的在天空中撞倒了一片神兽鸟雀,我满脸乌黑缓缓的从云上走了下来。
半镜早早在殿门外等我,一看到我就积极的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道:”主子,别怪他们,是我让他们眼睛放尖锐些,看哪朵祥云撞来撞去横行霸道的就提醒我一声,这可不是就找着您了么。。“
我双目放光,迎面一掌盖在了他如花似玉的娇颜上。
而后的三个时辰,我都保持着一张垮到极致的脸,不由的想到元始方才的一番心情,提醒自己下一次多积德。
天界,向来不是我喜待的地方。
办事也向来不是我赞同的地方。
连带着送来的请束也是我最不喜欢的蓝色。
偏偏安排的宴席居然还是有我最不想看见的人。
真是晦气。
我一边狠狠的用筷子剁着一道看着像馒头又不是馒头,吃着像发糕又不是发糕的一道点心,一个不小心还给噎住了,喝了好几口果酒才平复下来。
越发觉得,这天界呆不呆都没多大意思,遂再喝了几口果酒就准备离席。
还未等得我磨磨蹭蹭偷偷摸摸从整个凌霄殿最右侧位上站起来准备溜出去时,我就看见上座某个不长眼的朝着我走了过来。
”今日能邀请到姑姑是吏胥的荣幸,不知道姑姑可还习惯这些果酒吃食?”来人对着我寒暄客套一番,满面春风的看得我眼角直抽抽。
我点点头,想了想,再想了想,道:“吏胥啊,你是天庭里什么职位来着?”
吏胥原本春风满面的笑容定住了,过了半晌才艰难回道:“吏胥,乃天界之首,谋天帝一职。。”
我点点头,面不改色。
吏胥在我坦然目光下,一脸郁卒转向了我邻座他人。
半镜绷着一张脸坐在我下首也忍不住偷偷咧了咧嘴,然后看着四下没人,再揉了揉肚子。
换了往常,我定然是要跟他做一做表情回应的,只是现下,我无心理会。
缘由无他,只因跟我同样坐在最右边,挨着我最近的一人,正用无言的神情撞上了一脸和煦的天帝。
天帝不愧是天帝,在遭遇了我这等深山老人久不出户活得太久已不知天帝到底换到了第几轮的人后,还是将面容飞快的恢复了平静,那等变脸速度真是让我忍不住鼓掌。
只是他这次面对的却是比我更是模糊之人。
眼瞅着恭恭敬敬勉强维持风度的吏胥天帝转向朝着那蓝衣墨发之人,有礼到了极致道:“新君此次能来,亦时天庭之幸事,不知新君是否习惯。。”
蓝衣墨发人回道:“嗯。。”天帝耳朵一竖,洗耳恭听。“挪一挪。。挡着我视线了。”
天帝:“。。”
我:“。。”
而后,整个凌霄殿天神的表情是如何我不得而知,只能语重心长的对着那蓝衣墨发人教导道:“好歹吏胥也是一界之首,你这人怎地如此没礼貌。”
他语重心长的转望向我,好看的眉毛皱了皱,再皱了皱,似乎像是认出了我,然后转过了脸。
我一脸礼貌被甩了碎,正待发火,吏胥已经感激不尽的隔开我与那蓝衣墨发,对着我好言好语说了一通,眼看着我就这么默默收了收脾气。
但,这殿中还有比我更大火气的人。
半镜从来都老实,却偏偏有一个着火点,那就是看不得我受那么一丁半点的委屈。
还未等我想起还有他这号火药桶,他就腾腾从下座站了起来,拿着一把切兔肉的小刀对着上方冷声道:“半镜还不知这苍霖新君原是这般不知礼数之人,方才不把吏胥放在眼里,眼下是不把我们巫山放在眼里!?”
我默默看了看一脸酱色被这么直呼其名的今日喜宴主人,再默默看了看在我一旁单手托腮一双眼睛不知望向何方的蓝衣墨发,站起了身来。
莫离赶紧上前来扶我,一旁侍奉的小仙子瑟瑟不敢上前,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为难的望望我,再面红耳赤的望了望那位蓝衣墨发。
我一站起来,整个凌霄殿内所有人都站起身跪了下来。
我方才还想不通只不过一道寻常宴席怎地要安排在凌霄殿内,这一看密密麻麻一片脑袋和五颜六色的衣衫后,我算有了些明白。
不够大,怎么够这么多人跪着。
这大殿内除了那蓝衣墨发一动不动以外,全都是一片拜倒,看得我胃都跟着抽抽了几下。
吏胥不敢拉住我,手在空中一拦,一脸诚恳道:“姑姑,莫要动气,莫要冲动。。”
我闷闷回曰:“我只是想去上个茅房。。”
古言道,人有三通,吃饭睡觉上茅房。
这三通是人之惯性,也是人之共同,遂在这三方面,就会有那么一两个共通者,也就是常常说的,约吃饭、约睡觉、约上茅房。
你往往不知道你的朋友会从何而来,从何而终,但凡能一起吃饭睡觉上茅房的都能成朋友,成搭档,搞不好还成了好朋友,老搭档。
这乃是豫西总结而出描绘我与他的。(只因当初我们无任何矛盾点,唯一惦记的乃是寻找个窝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遂,当那一身蓝衣墨发如染眉眼如画一如在桃林下初见强横之人一把攥住我衣袖,对我道:“茅房?我也去。”时,我就知道,我跟他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