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燕子走了。
早上十点钟你收到她发来的信息:“我走了。”你回信息问她去哪里,可再没能收到她的回信。
此刻你徘徊在这条路牌上写着郁金香的街上,想要去什么地方喝一杯,又实在找不到去处。无聊、落寞、孤寂,这是一种很难形容得出来的处境,无论是心灵的,还是身体的。
你说过,她是你中学时候的同学。可你还应该知道,她爸爸娶了我妈妈,自然而然的我们就成为了兄妹。可我爱她,她同样的也爱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谁都无法逾越这世俗的藩篱。世俗的藩篱,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它无情的控制着我们的神经中枢,用很奇妙的语言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若不在这个城市再一次的遇见她,你会不会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如果她不离开这座城市,你会不会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无论是她和谁结婚,或你和雨在一起,只要还能时不时的聊聊天,散散步,你也不至于会有现在这样一种处境。遗憾的是我又一次与她相遇,更遗憾的是她又一次离我远去。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洁净的月光下,我们第一次接吻。在那条小河边,我们坐在草地上,沉默着,望着被水波揉碎了的月光。远处灯火辉煌,能依稀的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那是他们两个大人的婚礼。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天空中盛开出一朵美丽的烟花,接下来是漫天绚烂。就在这时,我和她接吻,管他热闹的婚礼、揉碎的月光、璀璨的星河、绚烂的烟火。我们沉醉于彼此那暖暖的气息之中,沉溺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第二天,她走了,没留下只言片语。
这一次,她走了,留下了三个字。
忽然之间一切开始沦陷,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在你眼前变得陌生。甚至于你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在给你下定义,你从未认真的审视过自己。到底你是什么?对于女人,你是男人;对于客户,你是供货商;对于雨,你是男朋友;对于妈妈,你是儿子。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人们给你身上贴的标签,而却没有谁能真真正正的告诉过你,你,到底是什么。
你找不到了自己的存在,就像游荡着的幽灵。漂浮在空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入于街头巷尾,游离于这个婆娑世界。你找不了了真实,那些曾经以为很真实的东西一晃之间就都变得缥缈虚无,就连那曾经以为很真实的记忆都变得零零碎碎,破败不堪。
金阳的天空飘起了雨,纷纷扬扬,淋湿了街道、树木、未带伞的行人。这时已是晚间八点零七分,纷飞的细雨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就像是飞扬在阳光中的尘埃。你伫立在这酒吧门前,走廊上传来那首熟悉的音乐《雨的印记》。为什么说它熟悉呢?因为就在不久前,我还和燕子坐在一起喝着啤酒,聊着天,依然是这家酒吧,同样是这首音乐。
你走进去,还是那个说着不太地道的普通话的服务生接待的你。“喝点什(shi)么?”
“啤酒,冰镇的。”
“啤酒一杯,冰镇的。”他自言自语的在便签条上写着。
你走过去,坐在原来那个位置,音乐换成了《爱的协奏曲》。不一会那服务生走来,放下手中的啤酒,酒杯上仍然嵌着两片柠檬。
“我说(suo),燕子(zhi)没和你一起?”
“她走了。”
“走(zhou)了?”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你,似乎不太能理解你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离开了,不在这个城市了,明白?”
“哦,明(min)白,明(min)白。”说完他转身离开。
你低头呷了一口啤酒,在抬起头的那一霎那,看到对面的位置上空荡荡的。此刻,一瞬间,你心里也空荡荡的,不再有心绪去喝啤酒,站起身走到吧台结账。
走出酒吧,雨还未停,似乎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你将衣服的帽子戴在头上,朝住所的方向走去。在等过马路的红绿灯的时候,一辆小轿车把一辆电瓶车撞到在地,小轿车用一个潇洒的漂移掉头,就轰足油门一溜烟跑了,留下刚从地上爬起的电瓶车司机在那里唾骂。
推开房门,还是空荡荡的。之前感觉到的那种温馨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的摆设都安静的一动不动,就连空气仿佛都已凝固。你的确是多余的。你本不该来到这个世间,不该长到十三岁遇见一个叫燕子的女孩,更不该爱上她,还爱得那么匆忙。可你却来到了这个世间,像是被上帝遗弃的孤儿,再在长到十三岁遇见叫燕子的女孩,然后爱上她,匆忙的。
我倒在床上,感到全身冰凉。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心里莫名的阵痛,牵动着全身器官。我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这痛楚疼痛到全身麻木,然后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小时,或几分钟,时间的概念好像对你失去了意义。疼痛开始平息,枕头已经被汗水**,你爬起床,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房间里的座机响起,你知道是雨打来的,可你不想去接。你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独自呆上一会儿。你不知道当这“一会儿”过去后你又能做些什么,是继续沉沦,还是继续沉沦。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玻璃上沾着水珠。我翻开手机里的信息,把燕子发来的那三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走了。”她说,“我走了。”..
“我走了。”是什么意思?暂时离去,还是彻底消失?
你不能得到答案,没有人会给予你答案。你只能通过这三个字,去链接你和她的过往。对,就是链接。就像你如果想听到雨的声音,得通过讯号链接一样。
十三岁,懵懂与幼稚并存的年龄;
她走过来,敲敲桌子;
“嗨,一起去玩,怎么样?”她说;
留在校园跑到上的足迹;
河边的接吻;
那一抹淡淡的笑容;
每一句简单的问候;
在耳畔的喃喃低语;
彼此熟悉的体温;
最后,“我走了。”她这样对你说,用一条信息。
“她走了。”我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