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有十多个小时都在睡觉,其他的时间,都不知道怎样度过的。母亲经常生气的说:“滚远一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着心烦。”
我也好想正常的生活,可是我无法振作起来,清醒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欣玥,一想到她,就会让我心痛,所以我宁愿自己糊涂一点。只是不论我如何做,痛苦都无法减轻,这一点是骗不了人的。
等到成绩公布的时候,我已经像个垂死的老人一样了,看不出半点朝气,本来不想再去学校拿成绩单的,可是心里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
数学67,真是让人毕生难忘的分数,它那么刺眼,像一根扎进眼中的针,使我眼睛都难以睁开,让我眼泪不住的流下。其他的我已经没有再看了,我将它撕碎了,摇摇晃晃在学校里乱转。
最想去的地方是我的太平间,那里有我最后一段宁静的时光,有尹松的关怀,有苦中作乐的期望与等待,有许多给我心中留下怀念的情景。
但是现实与理想交错,注定了将要沿着不同的方向走去,直到越来越远,看不到最初的理想。我看着那片熟悉的天空,真想找出是谁在暗中操控我的命运。
抚摸着那个水龙头,它每时每刻都会滴水,请管理员来换,他从来也没当一回事,我们不可能自己换,他没有关水,如果贸然拧开螺纹,水就会一下子冲出来,肯定又会水漫金山。因此在那间破败的屋子里,每夜都伴着滴答的水滴声入睡。
我笑了,笑得莫名其妙,也许是笑我自己太傻。水管里滴答滴答的滴着水,水槽里已经积了一层黄黄的水垢,我将地板扫了一遍,又将它拖干净,然后拧开开关洗了手,就出去了,我曾经住过的太平间,从今往后,怕是再也不会去看一眼,留下最整洁的印象,就此永别了吧。
通往天台的铁门,它的锁是坏的,我和尹松曾经在夜里躺在上面看浩瀚的星辰,可是没等一会儿,因为水泥板上太热,我们就下去了。
当我重新走上天台,早已物是人非,尹松没来拿成绩,尽管他上了重点,他不想面对其他人虚伪的祝贺。
看着下面的树,像手指一般大小,我突然觉得我站得很高,有种眩晕的感觉。如果就此跌落,一切的烦恼,肯定就不复存在。
我想到了当初跳楼的祖迅,似乎听到了他母亲嘶哑的哭声,死很容易,难的是活着。
我没有祖迅的勇气,我黯然的离开了天台,不能因为我的死,让父母承受无边无际的伤痛,父亲常说,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想着自己,还要承担对家庭的责任。
我没想过会遇到熟人,即使遇到我也想躲开,可我还是遇到了周乐,那是一个乐天派,天塌下来都会当被子睡的人。我低头,想装作没看见,可是她叫住了我。
“考得好就看不起老同学啦,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周乐说道,一脸的笑容,却让我显得无比的尴尬。
“我没有,我落榜了。”我黯然的说道。
“不会,不会是真的吧,”周乐讶异的问道,“你没骗我?”
“谁会拿这种事请开玩笑呢,是真的,你呢,考得如何?”我淡淡的问道。
“考了个SC音乐学院,前面的艺考已经通过了,这次的文考也过了。”也许是怕打击到我,周乐也是平淡的说道,如果换做当年,她一定会说得得意洋洋。
“那恭喜你了,其他人的情况你知道吗?”我多少有点好奇,毕竟有许多人,曾经一起行色匆匆的穿梭在校园里,一起忍着酷暑,守着严寒,度过了三年的苦日子。
“罗新没考上,明汐高出二本三十多分,班长上了重点,可是只高出两分,搞得他顿足捶胸,不知该怎么填报志愿。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我离开很久了,你是班上的人,还来问我。”周乐说道,她觉得我是本班的人,竟然没有她了解得多,真是不可思议。
是呀,我是本班的人,却不知道班上高考的情况,只知道尹松考得最好,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后来又遇到了葛震,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考得不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一起复读吧,去智明中学,再不要来这所破学校了。”
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我不会复读,也许我再也不会读书了。”说完我就和他握握手,很潇洒地走了,可是我的悲凉,却深埋心底。
走出校门,就看到姚佳痛苦的哭了,马彦在安慰她,姚佳说:“我考得这么差,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我不能连累你。”
“我不会在乎,大不了我们再复读一年,我也不满意,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起努力一年。”马彦坚定地说道。
我走过他们身边,听到这对失意的恋人,既伤感又豪情的话语,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我向他们点点头,以示问候,他们向我招招手,然后我悄然退场,彻底远离了曾经欢笑与泪水同在的校园。
很多人的情况我并不知道,可是我祝愿他们能心想事成,好比夏安,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的理想落空了,他会怎样的失落与绝望,但愿世事不要那般讽刺,旧恨已多,不要再添新愁。
回到家,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母亲,我无法说出那个令人伤心的结果,母亲一再追问,后来她也感觉到了,就没再问了,她以一种关切的语气问我:“那你以后该怎么办呀,你难道就不读书了吗?”
“很多人都没有上过大学,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你不要担心我,或许这对我是一种全新的生活。”我凄然的说道。
父亲打电话回来,一听说那个结果,就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哀莫大于心死,父亲是对我失望到了极点,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我了。
“不能就这样完了,你到社会能做什么,不上学你有什么用,就算上专科也要去,我跟你爸商量一下。”母亲不死心的说道。听着母亲的话,我没有做声,因为我不想再让她伤心。
不论前路如何,我已经做好打算,投身于万丈红尘之中,无论怎样的煎熬在等着我,这都是我所选择的路,没有后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