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令我自己都震惊的是,两年以后我竟因为王一平的缘故做了简梅的男朋友……
之前,刘小英有事没事经常联系我,我感觉到这样下去很危险。我不能和她走的太近,那种眼神你无法装做看不见,一个带着孩子的假小子,时不时还要为了孩子与她的前夫打连连(北方话,有联系的意思),让人没有安全感。
王一平受伤的第四天,犯罪嫌疑人被成功抓获。刘小英向我还原了事情的经过,她说其实是两个人干的这事,只不过另一个事到临头怕了,躲了。我说你跟着出警了?她说没有,她给录了口供。我说那我找谭警官吧。她很失落的样子,我说我这会儿有事,真的。狠狠心走了。
两名嫌疑人很快就招了,后面的黑手名叫高荣奎,新速路建公司下面的一个中型超市经理。王一平在那是财务部主管会计。
“我们原来就是个要账的,没做过啥特别伤天害理的事。”秃头嫌疑人说。“姓高的找我们也没说要弄死她,吓吓就行,她要不往死了叫,估计我那刀都划不到她。”
(可见我说的王一平那一声“魔鬼的尖叫”并不为过吧。)
胖子嫌疑人交待的内容:“说好先付六千块钱,高经理只给了一半,另七千要事成之后才给,真他妈气人。你们说他一个大经理太不讲道德诚信了,所以我不想干了,就很犹豫,这一犹豫也就没冲上去,所以这事我不能算是同谋。”
做笔录的刘小英差点没喷饭。
王一平说不是这样的,高经理是个胆小鬼,肯定是被刘锦华逼着干的。
“买凶杀人,一定是,他就是刘锦华的一条狗。”她给定了性,并磨着谭警官先把刘锦华给抓起来。
刘锦华没抓,高荣奎死了!
医院出具的证明是高荣奎死于心肌梗塞。
王一平又觉得这个心肌梗塞很可疑,高经理平时胆小如鼠,大事小情都要请示刘锦华,自己做决定的事极少,希望警方不要轻易结案,查一查再下定论。(她似乎不太明白这事她说了不算。)
只有我一个人相信她的判断——往往就是这样,她的预知基本都被证明不是空穴来风;亦或者简少东也相信她,只是他不愿意认可而已。
那天我在商场等车时遇到了刘唯军,这孩子长高了长壮了,唇上隐现着黑绒绒的胡须,一付男子汉的尊严。很奇怪,他的相貌我一直找不到与他父母的相像之处,也许他和我差不多的状况,我也不象父母,但你看到我爷爷和叔叔的时候,你起码相信我来自徐家。(当然,他的爷爷和叔叔我没见过,所以我的理由算不上一定成立,您就那么一听得了。)
刘锦华眼睛大小正常,单眼皮儿,韩小凤双眼皮儿,都是细长脸。刘唯军是贼眼皮儿(北方话,示为一单一双),很带有男性的特质,又是天庭饱满略显棱角、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脸,这种眼睛配好了地方很容易招女孩子喜欢。
我试图从他那套点什么出来,没有适合此时能用得上的方法好下个什么套子让他钻,当年他也是死硬派,坚决不承认自己被救,这会儿已经工作了的他就更不好蒙骗了。
简阳没有上大学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为了能跟简阳同年,他拼命苦读,终于跳了一级,顺利进入简阳的那个尖子班。后来,简阳不念了,他也不念了。
(真心实意的爱与为了保护亲人对抗爱,竟然可以平衡到你看不出来,可你又不觉得他坏——现在的人,越来越不脸谱化了。象刘唯军这么不现实的人也少有。)
2、我把能公开的都跟他说了,他无语,威胁我:如果再谈这些他就只能走了。我安抚他说也许你还小,但很多事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课题,不如你仔细想想看是不是这样。我想知道的多一点已经不只是为了抓人眼球那么简单了,我希望能帮王阿姨和简阳做点什么(正中他下怀),王阿姨再次想去告你爸,当然有她的理由。她受伤虽然可能与你爸无关,但她认定有关,法律常识她有,所以认定不等于证据,她会以当年那个事情为主线。
刘唯军问我怎么帮,是不是要借助媒体对他父母施加压力。我说不是,我想让王阿姨打消起诉的念头。刘唯军又无语,有点吃惊的样子。再就什么也不说了,拒人千里的样子。
后来简阳告诉我,刘锦华老梦见一个从地里钻出的小矮人,那小矮人满脸褶子,怒睁圆眼,端个小盆跟他要钱,给了还要,一刻不停地要!要!要……他掏空了所有,不留一分,他还是要,没完没了,给不出来,那小矮人就浑身冒尖儿向他身上猛刺。
我突然打了个冷战,或许高荣奎的死真的与他有关,要不然怎么他偏偏这个时候做这样的梦?我不敢想下去,也不想跟王一平说。(简阳知道的可能比任何人都多)
刘锦华请了病假,去总院检查身体,当谭警官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有点惊讶,有点脸红,谭警官看到陪他一起来的不是他妻子韩小凤,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这女人中等身材,戴一顶雪白的编织瓜皮帽,脸黑黑的,有点平,有点方,三十多岁的样子。
刘锦华仔细倾听谭警官的问话,然后说高荣奎死的前一天确实去过他的办公室,这个一点都不稀奇,经常事儿。超市是在他和公司领导班子一起创建的,高经理也是他安排的,有事当然要找他。王一平受伤的事也是他告诉他的。他就是他刘锦华的耳朵,有时还是腿,帮他办这办那。公司欠了超市七十多万块钱,王一平没完没了地要,这事其实根本轮不到会计说话,所以他们一直在商量这事怎么弄。
怎么弄?还没想出办法怎么弄,高荣奎就死了。
“他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看病我很忙。”
有备而来?一个问题他竟回了一堆。谭警官也没法弄了,他不得不认为人家对答如流,并无纰漏。只是那个平方脸的女人让他觉得怪怪的。
莫非……?王一平曾经在简阳病房门口看到一个在偷听的女人跟这个人很象。
(我心里也在画魂儿……脸有点平方……?好玩儿。)
猜的再准也不能当证据,还是来看看王一平这边吧,家里已经给她闹的乱成了一锅粥。王一平不知自己从哪来,记事起就在福利院,老早就进入社会参加了工作,过惯了自己说了算的日子。没事还好,有事她就变成了母老虎。所以拆迁办的人来了,态度怎么好她都一句话,拿来足够她买房装修的钱,要不然我闺女你养活(承诺简亮马上搬家的事好象没发生过)。
原本她只是想要个一楼。现在变了,改要电梯楼了,并且不要底层。同样适合简阳进出。住高点,看远点,过过美不胜收的日子。
简少东很生气,万事不想管也管不了的他爆发了,摔凳子,砸杯子,不过了!
跟着简亮带着准妻子孙月气冲冲回来甩给王一平一封信,从报上剪下的几个字整整齐齐地贴在信纸上:天高皇帝远,利益在眼前,放生给他人,保命保平安。
长这么大,简亮从来没和王一平顶过嘴,父亲能力差,吃饱不管穿,冬天他就从来没有及时穿上过棉衣;自打来了后妈,他就成了小皇帝。特别是当年他偷听到父母的对话后,他更是感动不已。那一年他九岁,妹妹简阳出生后的第七天。“别管怎么说,简亮不是我生的,但我永远都要高看他一眼,永远,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利益永远都放在第一位,这个你放心,我说到就会做到。”王一平说。“简阳不是你生的,但我不要求你高看,不赶我们娘俩走就成。真的老简,我一直都很感谢你,真的,但你尽量要听我,我发现我比你会过日子,别看我小。”简亮大惊,妹妹不是爸爸的孩子,那她是谁生的?!
3、接着,事实真相又给他听到了:“刘锦华这个畜生!”
最初想看看妹妹的简亮回到自己房里,心跳不已。一部分感动,一部分迷茫,纠结着,扭曲着……之前那个不曾谋面的电话他没有向我透露半点,是我们常说的家丑不可外扬,还是饱含了一份对继母保护的深情?(我相信后一种,您呢?)
现如今,一切都在瞬间瓦解,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简亮还没想好婚后有了矛盾,是听继母的还是听媳妇的,王一平又出事了。
那封不知哪来的匿名信惹恼了孙月,她马上报了警;警察到了,他们也到了。
犯了口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简亮说,妈,我头一次叫你“妈”,也是最后一次,这信是谁送来的咱们心里都有数,你这么整就等于整我,我现在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还有几十年,你看着办。
孙月说,我爸说他不回来了,让我来取东西。
简亮瞪着血红的眼睛:“隔层肚皮隔层山,所以你永远不会象一个母亲对自己亲儿子那样对待我的,利益临头了才能看清一个人,以前你都是装的!”
话到这份上就等于撕破了脸,王一平突然觉得很挫败,丰富的肢体语言消失了,一下子坐到椅子上:“你们……”。
谁都猜不透王一平说的“你们……”是什么意思。
简亮以前不会这么对她说话,有了对象人就变了;儿媳和婆婆本就是一对天敌,更何况简亮不是她的亲生;也或者真就是隔层肚皮隔层山,遇到事儿了才能看清对方的真容。
至于丈夫的发火同样出乎她的意料,她究竟错在哪了全来攻击她?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她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宁愿挨罚也要生下他们自己的孩子?现在,这俩孩子虽然也算是成年了,却是最缺少人生经历的时候,房子要折没地方住,官司要打无处下手,所有的钱全拿给了简亮买房子,还要供一个大学生,养活一个瘫痪的女儿,丈夫要离婚,养子断亲情,怎么会到这步田地?
一切都变得虚无了,真实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什么把她推到崖边的?真的是简亮所说的利益吗?
她还来不及捊清这一切,就发现刚才还在的简阳不见了。
(上一次听见简亮把自己推出“责任义务”范围内以后,我特别恨简亮,也不敢接触简阳,我觉得这个比车祸更令人受伤。虽然我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到这个伤口的深度,但从王一平的介绍中我知道,她的自尊变成了硬壳,拼死保护着自己的那颗心,哭,也不当着别人的面,别人,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