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里,舍友们都跑来问是怎么回事,我和老三异口同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上之后的课时我心不在焉,脑子里盘算着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舍友才万无一失。
老九一晚上没回来,估计是去警察局录口供。她家在镇上,偶尔会住校,今天这么晚,她大概直接回家了。
宿舍里老四的尸体已经不在,地上的血迹也被擦除。可空气中弥漫的血液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老三脱下外衣,蹲在床边,准备拿床下的水盆去洗漱。
“你不伤心吗?”我疑惑。
她拿盆的动作定住,反问:“你伤心吗?”
我其实不是很伤心,毕竟谁也不是谁的亲人,心里只有惋惜和遗憾而已。
可话到嘴边竟是虚伪地说:“伤心,她毕竟是咱们的姐妹啊。”
老三笑笑,站起身:“这话留着给她们说吧。我伤不伤心,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然后潇洒地转身出门。
她的意思我明白。214这个宿舍表面看似融洽,私下里却是相互嫌弃。有的人总会在背后悄悄说某位舍友的坏话,在其他宿舍人面前。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笑而过不做评价。
短短几年时间而已,大家在一起上课回宿舍休息,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何必计较那么多。谁也不是谁的谁,将来分班分宿舍又是另一番场面,现在该怎样怎样,别闹得风生水起就行。
这是我的态度。
我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跟舍友不交心但也说得过去。
老三不一样,她在宿舍里基本保持沉默,有人跟她说话她就会回复,没人说话就自己安安静静做事。在教室里跟我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但也不是毫无保留。
她说得对,的确,我没有很伤心,可还是要做做样子。宿舍里没了一个相处很久的姐妹,若是一句话不表示表示,肯定又会有人在背后说点什么。
想完这些,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我也准备拿盆去洗漱。
我刚刚蹲下,忽然发现在我盆子旁有一枚暗黑色衣扣,它的样子很眼熟。
直觉告诉我这枚扣子跟刘裳的死有很大的关系,我用卫生纸捏住它,借着宿舍的灯光观察:这枚略有磨砂质感的黑色扣子上还残带着一缕黑色线条。就它所在位置来看,应位于刘裳的右手边。
我记得今天老九穿着黑色的羊绒毛衣,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老九的衣服纤维和这枚扣子上线条的纤维成分应该一致。
如果这枚扣子是在挣扎中被刘裳无意间拽下来的,那它上面一定会有她的指纹。
我将扣子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趁着宿舍没人的空档把它藏了起来。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一边洗漱一边思考,现在证据指明凶手是老九,假如鉴定结果得出的结论和我的推测吻合,那么老九……
许是出于什么原因,老九和刘裳一起回了宿舍。
在老九去厕所或是去水房的时候,刘裳不小心被香蕉皮擦倒。老九回来时,在刘裳还没起身的刹那扑到她身前,顺势扶住她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刘裳挣扎不过老九,拽掉了她一枚衣扣之后死去。所以她手上的血液才会不均匀,头发凌乱,也有着擦到香蕉皮摔倒导致意外死亡的可能。
老九应该没有发现她的扣子不见了。
我悄悄给李伟发了一条短信,在他接收后立即删除。
不能让宿舍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万一她们跟老九关系好,拿走证据或是栽赃给我,我就说不清了。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谁会将枪口指向你。
可我想不通,为什么老九要这么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杀死她不可呢?
那种情况下,应该是临时起意,但因为一件事对自己的小伙伴痛下杀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自己的宿舍里有这样一个人,我不禁毛骨悚然。
这天晚上,宿舍平静得很,大家都选择沉默,对刘裳的死闭口不谈。
课还要继续,刘裳的消失对于班上大部分人来说并没有影响。
高中本就是为了学习,不论是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差的学生,在我们这所严格管理的学校中,都会主动或被动地一头栽到书本里,从早到晚。
渐渐的,课间里的欢笑少了,同学间的交流也少了。
让我惊讶的是,校方对于刘裳的死竟然没有丝毫在意。只有班主任在第二天,简单地解释说刘裳死于意外,把214宿舍里的我们找去走流程般地安抚了下,这件事情就翻篇了,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我心里总是放不下。
或许是因为没能抓住凶手,我不甘心吧。
李伟在刘裳死后第二天联系我,将扣子取走,在我问及这件案子的进展时,他面色微变,靠近我的耳侧,悄声道:“这件事,我们管不了。你也别惦记了。”
在离开时他还特地嘱咐我,“平常注意安全,注意防备着宿舍里的人,万事小心。有情况别打110,打给我。”
“好,”我认真地点头,“李伟哥,谢谢你!”
目送他离开学校大门,我一个人踢着脚底的石子慢悠悠走着。
虽然上课铃很快就要响了,可我却没有一点听课的心情。
那天,究竟是为什么?
老九,怎么还不来上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