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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上的故事

三个月前,龙背上的城堡中。

高墙上的女孩用她褐色的大眼睛看着黑色的狮面人,一脸的鄙夷和不屑。她穿着钴蓝色的运动衫,下身是蓝色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淡蓝色的长发被扎成马尾,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雪白的皮肤让人有一种“随时都有圣光照在她身上”的感觉,这样简朴的打扮完全掩盖不住她从内到外的高贵气息。

狮面人先是一愣,马上又展现出痞气来:“我怎么没见过你?报上编号来!”

“编号?”女孩一脸奇怪的样子,用手捏着下巴看着屋顶想了想,“2号怎么样?”

“哈哈哈哈,头一次看见你这么2的姑娘,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居然自找麻烦想多管闲事?”

“你这畜生别嚣张,有本事不要欺负小孩,敢不敢跟我打?”女孩把头抬得更高了。

“哼..”狮面人一脸阴笑,“虽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是入侵到这里已经别想活着回去了!这么急着去死我就成全你!”

狮面人大吼一声向墙壁撞去,墙壁轰然碎成了石块,女孩一个后空翻跳在了更远的地方,但刚刚落地怪物便张牙舞爪地突进而来,女孩轻盈一跃,在空中连踏几脚,仿佛空气中有为她建造的阶梯一样,她一步步跳高,右手向着空中张开,一大朵绽放的冰花立刻从她手心炸开并飞速塑形生长成一把寒冰做的长枪。

“啊不好.”女孩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把长枪向狮面人的背部掷去,狮面人被长枪贯穿发出一声惨叫,长枪随即消失不见了。

女孩落到了狮面人的身后,又用同样的方法造了两把细长的西洋剑。

“传说中使用长枪的话会让幸运值下降,真是太大意了.”

狮面人满口鲜血转过头来,向女孩喷出一口秽物,女孩把左手背在身后,仅用右手的连续刺击防住那些口水和血的混合物,冰剑所触的液体立刻凝固成冰渣落在地上,女孩用冰剑尖端用力向前捅,剑刃顺势疯长变长,直接穿透了狮面人的右胸,女孩又把背在身后的左手剑掏出,用同样的方法刺穿了它的左胸。

“呵,这种剑..”狮面人伸出双手抓剑想把剑刃折断。

女孩轻轻笑了笑,双手中再次炸开冰花,西洋剑的剑刃凭空向下延长,变成两把巨剑,一下把狮面人切成了三段。

在一旁观战的大象一脸恐慌,这个女孩的攻击力太出乎意料,库尔在一旁,一脸敬仰的申请看着为他打抱不平的女孩。

“长鼻子,”女孩握着两把又大又长的冰刃剑,回头眯着眼睛看着那头怪象,“我看你比那狮子老实,也还有点脑子,要是你能装作没见过我,我可以不杀你,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大象急忙用憨厚的语气回应,连连点头。

“这尸体..”

“我来!我来..嘿嘿..”大象憨笑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狮子的尸体收成一堆,又转头对那女孩说:“没事,你们先走吧!”

女孩一脸猜疑的表情看了看它,却也没再去管,她转头走向库尔,用大拇指轻轻擦了擦库尔脸上弄脏的部分,“有谁欺负你的时候要知道反击,听见没?”

库尔呆呆地望着她,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女孩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库尔的反应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凭空踏了几步翻墙走了。

大象见女孩一走,迫不及待地把狮面人的尸体撕扯着塞进嘴里,眼角满溢着贪婪与欢喜之情。库尔看着它的样子,微微撅了撅嘴,走了。

午饭的时间,城堡中响起激昂奋进的交响曲,这里的进食规则是自助式的,有很多独立的用餐房间,进入房间之前要先输入订餐的种类和数量,但是实际上房间所提供的只是原材料,诸如活着的山兔,活着的水猪、火猪,用餐的人当然要先打败它们,然后想办法自己料理,在这方面具备了火焰系能力的人特别有优势。

库尔呆呆地站在用餐房门口,看着大部分人和怪物鸽子进去后,自己却愣着不动了。

“136?干嘛呢?”

库尔身后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说话的男人长得瘦高,头部的后脑向后延伸了好长,如同外星高智慧生物,纤细的左臂上长着硕大一个盾牌,健壮的右臂则不加防护地暴露出来,躯干和那细长的腿则被高科技一样的银白色护甲包裹起来。

这是2763号实验体,外号流星。

库尔回头看了看他,半天没回答。

“要是没决定好的话我就把我的那份多点一些,剩下的给你,我们一起进去怎么样?”流星用右手揉了揉库尔的金发,笑着说。他是在天上为数不多的愿意和库尔说话的人之一。

库尔淡淡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一个问题:

“流星哥,是不是越厉害的人吃得越多啊?”

“哟!”流星蹲下身惊讶地看着库尔,继续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嘛?不仅说话了还知道提问了,”流星赞叹地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越是厉害的人越消耗更多的能量。”

“那,狮头怪大概会吃多少呢?”

流星皱眉想了一下,回答说:“以他的战斗力的话,大概能干掉十个植物孩,食量的话大概..”

“唔..”库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十个就吃十个。”库尔这么想着,打开订餐菜单填上了他理想的菜谱:

“种类:植物孩;数量:1000个。”库尔读着输入指令,旁边的流星却吃了一惊:

“唉!孩子!我才吃80个叶子就饱了,你这是.”

“确定。”库尔按下了确定键,用餐房的门打开了。

“你这是作死啊..”流星无奈地用右手捂住眼睛,但是库尔却自顾自地要走进去,流星赶忙拉住了他。

“听着,小子,你打不过这么多植物孩,这次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这么干是因为啥。”

库尔看着流星的脸顿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

“嗯。”

流星带着库尔走进满是白光的房间,待关上门后白光才渐渐隐去,露出这里真实的场景,这是一片大森林一样的地方,四处长着三十几米高的常青松,交下是茂盛的野草,草丛间一群群头上顶着叶子的植物还正追逐嬉戏,库尔看到这场景简直惊呆了。

“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吧?”

库尔点点头。

“是因为你以前点的食量太少,在原本的房间里就能放下了,这次的东西太多,所以开启了次元空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到了城堡外面。”

库尔听了这话睁大了眼睛:“那我们不就相当于逃出去了吗?”

“没有,我们的确在外面,但是轰动范围其实是受控制的,除了这个门我们还会碰到这个有限空间的其他边界,边界上会有防御措施,远程攻击不会对边界有影响,而本体靠近边界的话我们的能力就会骤然削弱,如果触碰到的话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哦..”

“今天你的话比过去好几年加起来的还多呢,说吧,发生了什么?”

“嗯..今天狮脸怪和大象打我的时候一个姐姐出来为我打抱不平,她把狮脸怪干掉以后就走了,她不是我们这的人。”

“哦?”流星淡淡地笑了笑,“难得咱这能有这么浪漫的事,所以你很开心想多吃点?”

“什么是浪漫?”

“这个嘛.不重要。”

“我想那个姐姐一定比狮脸怪厉害100倍!所以饭量一定比他大100倍,我就要了1000个植物孩。”

“哦..”流星假装理解了似地点了点头,脸上却瞪着大眼睛一副被吓傻了的表情,真是被库尔雷到了。

一阵忙活过后,两个人总算搞定了1000只植物孩,房间再次发出白光,光芒隐去后这里又变成了普通的用餐房间,蓝色平白无奇的墙壁,几张白色石桌椅。两个人坐在地上,旁边是堆积如山的植物孩叶片。大多数发疯的植物孩都被流星打飞了,剩下的被库尔玩闹式地打伤便逃跑了。他们自然是知道其实不必准备那么多食物,可食材获取数量达不到订餐数的话房间又不会恢复原状,流星也便只能随库尔大费周折。

“小子,这些叶子咱俩先吃点,给那姐姐剩下几十片就够了,女生饭量通常不大的。”

“哦,可她很厉害啊!”

“再厉害也够了!话说会拉,你知道人家在哪儿吧?”

“不知道。”

“啥??”

“但是.也许还会遇到嘛~”

“呵呵呵..”流星一阵苦笑。“心态可嘉。”

“星哥,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当然不会。”流星自傲地仰起头说。“负责侦查又不是我的工作。不过这件事你得和珍妮奶奶说,那女孩既然保护了你心肠一定不坏,这个城堡里也就只有珍妮奶奶有能力藏住她,而且不会泄密。”

“唔,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都是为数不多的善良的聪明人。善良的人相互依靠就会活得幸福,所以尽全力当个善良人吧小子。”

“唔..”

“嗯,还有啊,你像今天这样多说话的表现非常好,如果能找到那个姐姐的话和她多说说话,她高兴了会更喜欢你的。”

“唔~可是,什么是高兴?”

“她救你的时候你那时的心情就是高兴。”

“哦~”

“都这么大了还没高兴过吗?我以前逗你玩的时候没有感觉高兴吗?”

“没有。”库尔大方而明确地回答。

“那就好好给我高兴高兴!”流星把右手放在库尔的头上,把他的头发揉得乱蓬蓬的。

“哦~”库尔回答着。

午餐过后,库尔把剩下的几百片叶子装载一个弹性超常的伸缩背囊里,低着头慢慢朝珍妮奶奶的住所走去。珍妮住在这个城堡的边缘,是这里最普通的人之一,但因为擅长机械制造常常为杰鲁姆修理他身上代替肉体的机械,同时也正是她,控制着城堡里的几个少得可怜的监视摄像头。她的屋子相对城堡的高墙独立出来,外观上像是一个一半被埋在土里的大鸡蛋。

“珍妮奶奶!”库尔一边喊一边敲门。

“进来吧孩子。”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的声音回答着他。

库尔推门进屋,珍妮正坐在三排显示屏前,年迈的双手以不自然的频率飞速敲击键盘,她身披一张淡粉色的毛毯,花白卷曲的长发自然垂下,脸上的皱纹多如年迈的树皮,老花镜后明亮的双眼飞速扫视着显示屏,动作匆忙的她言语上却像是格外轻松。

“自己找糖吃把孩子,奶奶打完这局再和你聊。”

“哦..”库尔扫兴地在一边的床上坐下,这件屋子里充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器械,这件屋子只有一个圆形小窗,珍妮又不喜欢开灯,所以即使在白天这里也很阴暗。

库尔打开背囊看着里面成堆的叶片发起了呆,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放在了库尔的肩上。

“原来是你。”一个像铃铛一样好听的女孩声音从库尔背后传来。

库尔回过头看,跟他打招呼的正式他要去找的女孩。

“呵呵,你们俩居然认识啊。”珍妮奶奶依旧忙着打游戏,不紧不慢地说。

“唔!”库尔惊喜万分,却又害羞地低下头去,刚好看到手中的背囊。

“这个!给你吃!”库尔把背囊口张开端给女孩。

“这是什么?”

“植物孩的头发!”

“唉?”

“是种小怪物身上可以吃的东西。”珍妮在一旁解释道。

“嗯嗯!”库尔连连点头。

“不过拿到它通常会很困难,要打败绿毛巨人才行——”

“轰——”珍妮面前的电脑中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显示屏同时黑掉了,库尔和女孩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女孩急忙问着。

“恭喜您胜利。”一种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电脑中飘出来,胜利的字样重新出现在显示屏上,库尔和那女孩送了口气。

“抱歉呢孩子们,声音开得太大了.”珍妮把转椅转过来面对库尔二人笑着说。“库尔学会分享咯,长大啦~”

库尔得意地笑了笑。

“库尔啊..”女孩似乎想要记住这个名字一样点了点头,“我叫蔻蔻,以后叫我蔻蔻姐吧~”

“蔻蔻姐..”

“嗯~”蔻蔻拿出一个叶片放在嘴里简单地嚼嚼便咽下去了,“好啦,谢谢你的食物,不过我们那里的人都不怎么吃东西,这一片吃下去的话一年左右都不用再吃了,所以剩下的你和奶奶一起吃把~”

“唔..”库尔有点失落地点点头。

“蔻蔻她啊是从别的世界来的,273号火骷髅在用餐的时候开了次元门,结果漏到她们世界去了。”

“在我的世界里使用火是被禁止的,我以为他是谁故意派来捣乱的,把他解决以后几就顺着他身后奇怪的门来到了这里,结果回不去了..”蔻蔻一脸无奈的样子,就像用自己讲了个冷笑话。

“那怎么办?”库尔天真地问。

“偷偷地试用餐房间的次元连接,点餐时点一些她的世界有的东西,她来这儿的一个星期以来一直是查克在掩护她,库尔你不妨也去帮帮忙啊?”

“嗯!”库尔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库尔每天早上跟着其他低等试验品一起做广播操,那头长着四条长鼻子的粉红色大象接替了狮面人的监管体操的任务,它看库尔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做操结束后的库尔就像耍酒疯的兔子一样活泼,他会马上跑到珍妮奶奶的房间和蔻蔻一起玩游戏,中午时查克会来接他们试图找出回去的方法。查克是39号实验体,外形是一条具备变色龙功能的巨大滑翔蜥蜴,相当于一个活生生的隐形衣,掩护库尔他们绰绰有余。这样的行动每天可以进行两次,晚饭之后蔻蔻便被护着回到珍妮的屋子,库尔回到他独立的房间。

一转眼便过去了三个月,库尔笑的时候越来越多,可蔻蔻笑的时候却越来越少了。即使这段时间的生活很充实很幸福,有了蔻蔻的陪伴库尔越来越开朗,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呆头呆脑的傻小孩,他的天真也常给蔻蔻一些换了和惊喜,然而无法回家的绝望却在这表面看上去祥和的日子里一点点扩大,这黑色的情绪渐渐使蔻蔻麻木,直到一个临界点把她压垮。

这一天中午,库尔和蔻蔻在用餐房间里收割野草,这次他们来到了一片大草原,苍茫辽阔的大地仿佛和天空一样宽广,两个人在这样的世界里显得渺小而孤单,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们淹没在草的海洋中。

“库尔。”蔻蔻望着天空出了神,轻轻地说出库尔的名字,声音中带一些无力感,但库尔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去听懂这声哀叹。

“怎么了姐姐?”

蔻蔻继续看着天空,沉默了好久才接着说:

“下次再来到这种地方,我们就逃走怎么样?”

“嗯~”库尔爽快地答应了,这三个月里,蔻蔻成了他最亲近的人,除了她意外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流星忙着训练自己,珍妮奶奶忙着玩游戏,没有工作任务的低等兵联合起来欺负他,所以他在之前才会那么呆,每个人都很陌生,陌生到不足以让他建立起完整的情感关系。而蔻蔻则不同,这种看上去无尽的陪伴已经让他习惯,他们每天为了同样的目标东奔西跑,用类似的门去了世界上很多地方,对库尔而言那五彩的风景像是印在了他缤纷的心境中,他的内心世界从未如此绚烂,直到这个女孩的到来。

“有姐姐陪着去哪儿都行~”库尔补充着说。

“嗯。”蔻蔻看着库尔笑了笑,原有的世界像是抛弃了她,可至少还有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人守在身边,傻傻的从未想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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