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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五行尊者,邋遢醉汉

薛凝收起散在地上的行李,重新包扎了伤口,换过秋水派的服饰,骑着马儿,慢慢往许家集走去。

他心中千头万绪,一会儿是狠心的师父,一会儿是温柔活泼的师妹,一会儿是自己的身世,一会儿又是那风姿绰约的顾夫人,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许家集。

许家集只是一个小小村落,但因其坐落在秋水山脚下的不远处,平日里多承秋水派庇护,倒也繁华热闹。薛凝虽常年呆在山上,但也随师兄弟们来过这集市采办日常用品,因此对它也并不陌生。

他知道这集市有一家比较大的客栈,位于正街道的中心处,并且又居高临下,能将过往的商客人群看个清楚明白,心知此处是等候顾夫人的最佳处所,当下便直往这家客栈而去。

客栈一楼人声嘈杂,吆喝声,打闹声此起彼伏,薛凝环目四顾,这时店小二已赶来朝薛凝打量了一会儿,恭声道:“公子可是姓薛?”

薛凝心中好笑,自打他从秋水派逃出之后,好似名声大增一般,走到哪里都有人知道自己,心知此事有异,便点了点头。那小二大喜道:“太好了,薛公子,小的可恭候多时了。日间有位爷台吩咐小的,要我在此处等候薛公子,嘱小的向薛公子转达一句话。”

薛凝示意小二说,那小二却笑嘻嘻的,并不开口。薛凝微微一笑,自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碎银打赏。他此番走的匆忙,连包袱也是师妹庄梦蝶在仓促间收拾的,好在庄梦蝶倒塞了不少散碎银两及平日里自己的一些首饰给薛凝,以备不时之需。

小二连声称谢,说道:“那位爷台说,薛公子若想知道近日遭遇的缘由及自己身世,便请到二楼雅座等候好戏上场。若不愿卷入是非漩涡,只想图个清静,便请转身离开此地。”

薛凝心道:“我纵然武功尽失,也非得查清自己身世不可。”便道:“小二哥,那位爷台的台甫及相貌可能见告?”

小二道:“那位爷说了,公子若是有心问起他,便嘱咐小的告诉公子两个字:慕言。”

“慕言?是他的名字?”

小二摇头不知,又道:“公子是要上楼了?楼上请。”

薛凝决定上楼一探究竟,他一步一步走上二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安静,静得十分不正常。

楼下人声鼎沸,楼上却是一丝声息也无。那嘈杂的人声更衬得二楼气氛的异常,薛凝本能地察觉一丝无形的杀气直逼而来。难道有什么江湖人物在此对决?可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么热闹的人群密集之处?这又和自己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武功尽失的薛凝心中寻思着,这时的他想到往后退去已经晚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二楼静坐的那一群人。他看到了别人,别人自然也已经看到了他。他察觉出了对方的杀气,对方虽然没有回头,却一定已经知道有人靠近。而此时的薛凝如果一声不响地转身下楼,毫无疑问地会引来正在蓄势待发的双方的关注和挑衅。

当然,他也没想过后退。

所以他不退不躲,反而微微一笑,自顾自地捡了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薛凝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二楼的客人,只见整个大厅一共摆了八张八仙桌,除去薛凝自己坐的那一张和一张空桌外,剩下的六张桌子都坐了一个人。而其中五个人分坐五个方向,将一个潦倒落魄、长发披面的中年男子围在正中。

四周安安静静的,甚至没有人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薛凝一凛,只因那五人正按着五行八卦的方位分坐着,个个严阵以待,不用看也知道这杀气正是从这五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这五人正是要对付那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落魄男子。

那男子却是浑然不觉,倒头大睡,那围攻的五人却丝毫不敢怠慢,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一声异响,那落魄男子背后一动,围坐的五人于一刹那间交换个眼色,嗖的站起身来,互换位置,瞬间转换完阵法,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中年男人。

原来那人只是耸了耸肩,侧头转了个面,继续睡了。

薛凝看那五人如临大敌,草木皆兵的样子不禁好笑,但同时心中却愈发沉了下去,只因那五人在这一瞬间转换的身法竟是精妙无比,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而那身法的速度竟也露出了一手高超的轻功!

薛凝心中暗叹:“这五人的功夫应该在伯仲之间,如果我武功未废,估计对付一人足够,两人便要勉强,这五人便远远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竟还练就了一套阵法,那么那中年落魄汉子竟能令这五人如临大敌,想必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忽的心中一惊,恍然道:“如此浓烈的杀气,如此厉害的武功,他们原来竟是魔教的五行尊者!”其时正邪双方对峙,秋水派作为正派的名门大派,一向与魔教势如水火,而魔教也从不无缘无故踏入秋水派方圆百里之内。今日魔教的五行尊者竟然一齐来到秋水派山脚下,莫非是有什么预谋不成?

薛凝心中微微黯然,自嘲地想:“我已武功尽失,废人一个,何必还要卷入江湖这些无谓的纷争?只是这双方的对决是那慕言口中的好戏,他们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那围坐中间的醉汉又动了动,似乎已经醒来。五行尊者中占守东方的陈木细眼斜起,沉声道:“西南云教教主座下五行使者前来领教阁下高招!”他虽开口说话,神态却仍是紧绷着,丝毫不肯松懈的样子。

薛凝叹道:“果然是魔教的五行使者。”江湖正道之士多称其为魔教,然而他们本教中人却是自称为云教,谦逊些的,便会在云教之前加上西南二字。

那醉汉略争了争眼,浑浊的目光中一丝精光也无,根本未将这五人放在眼里,陈木也不见怒意,抬高了些声调又重复了一遍。

依旧没有回应,陈木眉头微皱,朝占守中间的莫尘望了望。莫尘右手举起,忽的落下,就在这一瞬间,五行使者脚步错落,带动阵法,已然朝那醉汉发动了进攻!

“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慵慵懒懒的声音自那醉汉口中说出,薛凝心中赞道:“好一个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

一念未决,忽见寒光闪动,薛凝眼角瞟过,只觉那伏在桌上的醉汉动了动,身子已坐直了,就在这时,一柄薄刃长剑已贴着自己的喉咙刺来。

“好快的剑!”薛凝脑中只及转过这个念头,剑尖已挨上了自己的咽喉。这一剑出其不意,莫说此时薛凝武功全无,便是他武功俱在,只怕也难以轻易躲开。谁又能想到,就在五行尊者和那邋遢醉汉双方紧张对峙之际,会有人突然分身出来,给只在旁观的薛凝一剑呢?

这一剑来得太突然,太快。快得薛凝只看得到剑尖一点,甚至连持剑的人也看得不分明。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有人急喝道:“住手!”

“秋影!”

挨上喉咙的剑尖微微一顿,薛凝本能地往后一退,后背撞上桌子,他随手抓起桌上的竹筷向前甩去。内力尽失,准头全无,那支竹筷却擦着持剑人的右手飞驰而过,在那握剑的手背上留下了一线细细的血痕。

薛凝这才看清,那醉汉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自己面前,持剑的右手没有一丝的颤动,就停在薛凝咽喉之处。薛凝因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带着喉结上下浮动,那剑尖仍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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