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信鸽拍打着翅膀,在第一缕晨光将出时,停在了烈焰堂堂主萧擎的窗台上。
一夜未睡的萧擎揉了揉额角,走至窗边,将信鸽脚上的铁环解下。
忽然间,他皱了皱眉。
空气中有一丝血腥气。
打开铁环,萧擎抽出一小块布料,布料是匆忙撕下的,边角破碎,带着深褐色的斑点。
那是干了许久的血迹。
不详的预感升起,萧擎压下心中不安,打开布条。
太阳升起,大地一片新意。
萧擎的眉眼浸在日光里看不清,他就这样僵硬地站着,站着。手中的布条被攥紧,攥紧,然后,碎成粉末。萧擎看着手中的越来越多的碎末,哑声吩咐:“叫各分堂堂主叫到伏虎厅,有要事相商。”
他松开手,隐隐可见一个破碎的血字:绝。
萧擎用力地碾磨着碎片,直至风吹散一切痕迹。
他转身离开。
有谁的声音依稀落在晨光里。
“……开始了……”伏虎厅的气氛有些压抑,每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
萧擎坐在总堂主的位置上,声音中带着疲倦的沙哑:“灵山下的承影剑,被抢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性子耿直的黄齐率先出声:“上官彻不是去看守那把剑了吗?怎的还会被抢?他也太不小心了吧?”
萧擎闭了闭眼,声音里多了三分复杂:“全部死了。”
众人一呆,四个字里包含的意思太叫人惊秫,以至于众人都不太确定它的真实性。
“上官彻,还有九百个烈焰堂的兄弟,血染灵山,无一生还。”在一干人等呆滞的目光里,萧擎一字一句,说的好像不是字,而是齿间碾磨出的血。
“不可能!”黄齐一声怒吼,声音里满是悲愤,“阿彻的武功我知道,就是武林盟主他也可以对上百招!还有那九百个兄弟,哪一个是泛泛之辈,怎么会被人赶尽杀绝?”
萧擎阴沉着脸,似乎是自己也不相信,又似乎是不想解释。
“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做到。”一直沉默的赵成非出声。
黄齐转头,看着赵成非。一双充血的眼睛里,全是恨意:“谁?”
“段璞衣。”萧擎眯着眼睛,“阿彻,遇见了……七夜堂的诛绝令。”
不由自主地,所有人想到了两年前,赶去魔教老巢的各派震惊的面孔。
那里不是恶魔的老巢,而是地狱的惨景。遍地血泊中,魔教弟子的尖叫挣扎成了许多人一段时间中夜里噩梦的来源。
而那个血染青衫的女子,笑着踩住一个对她求饶的魔教弟子的手,声音慵懒:“在七夜堂的诛绝令下,哭泣求饶者往往死得更快。”
然后,她笑着一个兜心脚收割了这位哭泣求饶者的性命,身后一堆面色冷漠的七夜堂弟子。
从此,江湖人知道,七夜堂诛绝令一出,绝对斩草除根。
“奶奶的,老子去踢了七夜堂!”黄齐跳起来就要往门口去,却被萧擎拦住。
“还有一事,昨日有探子来报,墨玉红颜令再现江湖。”
“墨玉红颜令?”一位年纪稍大的分堂堂主皱眉,“当年那两枚,不是被方子乔毁了吗?”
“谁说当年只有两枚墨玉红颜令?”一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位穿着蓝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母亲?”萧擎一见来者,不由得大吃一惊。
年近五十的纪芸雪风姿不减当年,岁月似对她格外厚爱,如今的她,也不过三十模样。
众人对着纪芸雪施了一礼,赵成非提出疑问:“老夫人此话从何说来?”
纪芸雪在主位上坐下,神色微冷:“当年,擎儿的爹也算是方子乔的故交,他告诉我,墨玉红颜令有三枚,两枚被毁一枚传给了他的孩子。”
墨玉红颜令,是方子乔给江湖的一个凭证,执此令牌见他者,无论来者何人,他都可以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哪怕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这一承诺,他的后代亦可兑现。
但退隐之前,他当众将墨玉红颜令毁去,从此归隐山林,墨玉红颜令也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如今,墨玉红颜令再现江湖,代表着什么?
“老夫人的意思是……”赵成非一脸猜测。
“算算年纪,这孩子也该双十年纪了吧?”纪芸雪幽幽一叹。
方子乔生死未卜,名门谱不知真假,墨玉红颜令又现江湖,承影剑难寻踪迹……这一切,出现的太凑巧了些……
几乎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那为什么,七夜堂要抢走承影剑?”赵成非再次发问。
“承影剑,不属于烈焰堂。”纪芸雪盯着萧擎,在母亲的注视下,萧擎有些狼狈地别过脸。
“那是十三宫的东西,却也是找寻名门谱的关键。”纪芸雪似在犹豫,最终吐露一句话。
名门谱?
众人一怔,眼中闪过狂热的光。
纪芸雪似没有看见,她的思绪回到七年前,萧明夜临死的一幕。
油尽灯枯的萧明夜抓着她的手,眼中闪着灼人的光:“他,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别告诉,别告诉擎儿,承影剑的秘密……”
知道看见她含泪点头,萧明夜才闭上双眼。
可是,老头子,消寂的墨玉红颜令又现江湖,尘封的承影剑重见天日,这个秘密,我守不住了呢……
纪芸雪抬眼,正看见萧擎颇似其父的侧脸,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
她拢袖的手,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