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幽兰谷内各种奇花开得灿烂,姹紫嫣红一片,犹若仙境。
隐隐有琴音在山谷间回荡,轻柔若春风拂过湖面时荡起的涟漪。花间云雀和着琴音婉转歌喉,时而清脆时而缠绵。还有几只玉色的凤蝶在花间起舞,微颤的翼尾颤出人心里迤逦的梦境。
莫流桑端坐在竹亭里,芊芊素手自琴弦上抚过,便有悦耳之声似淳淳流水倾泻而出。她勾唇,眉眼间透出淡淡暖意。
偏有杂乱的脚步声,将谷内胜景践踏得支离破碎。
脚步声在离莫流桑五十步处停了下来。
莫流桑起身,看着厅外的不速之客,眼神微凉:“不请自来,扰我雅兴,诸位未免太无礼了些。”
她不看别人,直直盯着为首的魁梧男子:“萧掌门来七夜堂,可有要事?”
为首的男子,正是萧擎。
他红着眼睛,咬牙盯着莫流桑:“段璞衣呢?我要见她!”
……。
卫辛看着眼前人,脸上是平日里疏离而又不显无礼的笑。
松茶低着头,态度恭敬,只敢偶尔偷看一眼,心里有种失望感。在反复拿传闻中的人和眼前人比较,还是觉得不太像。
传闻中的段璞衣,嚣张却清冷,邪魅而洒脱,像立于峭崖之巅,染血的玉兰花。
而眼前人,斜斜地倚在榻上,懒散的姿态叫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长骨头。一身松垮的天青色长袍,仅在领口以暗绣绣上莲纹,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而这女子,仅是用一根玉带高束乌发,此时显得凌乱无比。
她右手拎着一个酒壶,竟是由整块的红珊瑚雕琢而成,线条流畅地质通透,乍看如一块血玉。空气中,有隐约的酒香,她舍杯不用,居然就壶而饮。
这哪里是风姿卓绝的一代天骄,这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懒散酒鬼!
松茶深深地感受到了传闻的不真实性与欺骗性。而且现在,气氛也相当诡异。主子不是找段堂主有要事相商吗?如今一个自己喝酒随意散漫若无旁人,一个看人喝酒面色如常姿态从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段璞衣又饮下一口酒,晃了晃酒壶,低声嘟囔:“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
她眼底有一层蒙蒙雾气,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但无端觉得她好像讨要点心而不得的孩童,三分委屈七分不满,看起来颇为可怜。
又不甘心地翻了翻酒壶,发现真的一滴酒都没有了,段璞衣大叫起来:“染香,还有没有酒,我的馋虫还没有消呢!”
松茶忍俊不禁,又发现不妥,赶紧将笑声压进喉里。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不顾形象的人,对方身份还如此高,太让他意外了。
一名穿着紫色罗裙的女子端着果盘进来,姿态如侍女,说话像老妈子:“主子,你一天只能喝一壶酒,喝多了误事,我也不容易,你就不要折腾再添麻烦了,还有,来客什么都没吃您已经抢完了,还把整个大殿吐得果皮乱飞,扫地大爷已经准备离开了,这毛病必须改。”
段璞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长袖卷过一个剥了皮的桔子,啃梨似的一口,顿时治水四溅,一件衣服上沾满了可疑的水痕。
段璞衣有些呆怔地抬起满是汁水的脸:“桔子?我还以为是梨。”
这狼狈模样叫别人看见,该多么破灭啊。松茶死死咬住下唇,不可以笑,这样太无礼了!
卫辛好像没看见对面对方眼神不好而搞出的大乌龙,依旧淡定,白衣不染半点尘埃。
叹口气,花染香好像看惯了自家主子的乌龙,将喝完的酒壶拿了过来:“主子,有人在幽兰谷捣乱,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好像当卫辛和松茶不存在。松茶一怔,不动声色地看向主子,发现他面色如常。
段璞衣打了个哈欠:“生旦净丑都要登台,没了主角儿可不行,且去看看吧。”
这时,她好像才看见卫辛的存在:“卫宫主,你可要看这场戏?”
卫辛微笑,黑如曜石的眸子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荣幸至极。”他声音温和,未起丝毫波澜。
两人眼对眼,皆是笑意盈盈。不知怎的,松茶忽然想到了一种天性狡猾的动物——狐狸。
就在松茶以为他们要对视到天黑的时候,花染香在一旁闲闲开口:“主子,忘了提醒您,前些天莫流桑刚刚将幽兰谷划在她的名下。”
“什么?”段璞衣一声惊叫,把松茶吓了一跳。然后,他看见那女人像火烧屁股似的奔了出去,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眼神狡黠的花染香。
呃,他怎么有种段堂主被她的手下戏耍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