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如指间沙一般流逝,我躺在黑色的房间中不知今夕何夕,囊中羞涩,竟连一碗细面的钱都拿不出,当一切都需要精打细算的时候,日子好像失去了五彩缤纷的光彩,只余下捉襟见肘的暗灰,似乎绞尽脑汁也无法弥补拆了东墙补西墙的窘境。
幸而,子裴如神祇般从天而降,将我拖出了黑黢黢的泥淖。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他是360度无死角,浑身散发着闪闪的金光,与满头散发,双眼呆滞,浑如贞子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子裴,我拽着他,不由分说地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辈子受的委屈都通过泪水蒸腾出来,他身上阿玛尼的西装在我的眼泪鼻涕双管齐下后早已不忍细看。
“莫家的四公主怎么成了这副德行。”彼时的他,眉梢一挑,炎凉地开口。
“可是,子裴,我现在是余生生,不是莫子兮。”我手中掖着被角,不甘示弱地开口。其实,余生生也好,莫子兮也罢,不都是这副躯壳么?只是,莫子兮不会因为这点劳什子而被别人甩,而余生生的爱情却终究抵不过金钱。
“子裴,我错了。原来爱情,并不是两个人的事,当它涉及到家庭,或者金钱时,它会变得很复杂。生生还是输给了子兮,一个没有感情的子兮。我原本以为只要有感情,就可以打败一切,却不曾料到,他爱我,还爱得不够深,至少,我还不值得他为了我而放弃了那座酒楼。”
“莫子兮,你这是发的什么羊癫疯,为什么只有余生生是鲜活的,而莫子兮只能是行尸走肉?”子裴居高临下地蔑视我,好像我再多说一句,他就立马把我拉出去凌迟处死。“莫子兮,你只是你,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身为莫家的四小姐,也可以活的很潇洒,不需要往自己身上扛那么多枷锁。”
可是,子裴,你怎么懂呢?那些人看中的,不过是我身后那个莫氏闪闪发亮的招牌罢了,并不是这个名叫莫子兮的我啊。
甩了甩肩上的发,暗暗地对自己说,“从此,你就是莫子兮,莫家的子兮,我与莫氏血脉相连,此后,我背负的不止是我,还有这个家族,外公,子裴,子霖和子渊。”你看,子裴,这就是身为莫子兮和余生生的不同。
睁开眼,时针已经指向了12,不偏不倚。窗外,一如既往地没有悬挂在空中的旭日,只剩一片惨淡的白色,我呆呆地看了一会百叶窗外暗沉的天空,便随意地披了一件粗线毛衣,泼了些冷水在额头上,才觉得人清新了许多。将将地拨了几个电话,打发这剩下的时光,相约着一些没有一撇的憧憬。自从大学毕业后,闲暇时间便直线下降,有时连一个像样一点的电话都打不成,就像现在这样。
“啊,子兮,是你啊,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不过我在赶设计图纸啊,等我忙完这一段再和你好好聊聊啊。”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便挂断了。
叹了口气,是啊,现在都忙着上班,或者是忙着带孩子,哪有时间像大学里那样,随便拨个电话,就能聊个1小时。人们通常所说的“等会和你打啊”,往往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也许真的只是那么一会儿,也许,是整整一个月。
难得的周末,从来不存在早晨这一说,习惯了一个人一直睡到正午12点,然后再摸索摸索,时间就像指尖的沙,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无从寻到痕迹。
子裴肯定还在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凌晨3点的时候,还听见走廊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估摸他是那会回来的吧。子渊早已成了外公的得力助手,而子霖,我抚了抚额头,估计应该是和谢小开在约会吧。
子霖不爱谢杰人,哦,我习惯叫他为谢小开。充其量也不过是喜欢罢了,然而,我却不懂,为什么以子霖那么好的条件,虽不到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恐怖地步,但是,随手从那一条长龙中挑一个还是简单的,然而她却选了谢小开。彼时,我将这个疑问抛给子裴,结果,却白白得了一个卫生球,“每个人的心中总有一个照不进阳光的角落。”我愣了半响之后,傻傻地问“这个不是描述我更为合适么。”
温了一杯牛奶,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我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即使晚上熬了很久的夜,也不会去碰咖啡一次,相反,更愿意喝茶,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觉得味道很不错的咖啡在我这里便成了千遍一律的苦涩,不管放多少糖和奶,还是觉得苦滋滋的,那苦涩的味道竟然能顺着食道直直得抵达心底,随后,顺着青葱的血脉在四肢百骸流动一周天,匍匐前行。
即使是早上6点喝了一小杯的咖啡到了第二天凌晨2点还清晰如昨,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罢工,然而大脑却异常地清醒,不停地运转,有时候还会穿越一下时空,回到梳着羊角辫的葱茏岁月,看着那时的自己背着一个小书包,笑语晏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西下的斜阳将影子拉得老长,然后我就和之茵相互踩着影子,蹦蹦跳跳地跨过一座两米宽的桥,道别后各自回家。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叫做余生生的小朋友,那个时候,温婉的妈妈还会端上一杯温热香滑的牛奶,柔柔地说,“生生,先喝了这杯牛奶后再看美少女战士吧。”那个时候的牛奶还装在白色的玻璃瓶中,醇厚的香味从瓶口中逸散出,光是闻着香味,全身的细胞都如浸入热水中的菊花般能舒展开,层层叠叠,影影幢幢。
合上电脑,梦中的情形毫无征兆地跳入眼帘,梦中的高显嘻笑晏晏:“唉,你卖了我送你的项链,拿什么来赔啊?”面目模糊成水光一片,但我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你。
多么荒唐的梦,梦中的我老是和你唱着对台戏,仿佛这样,你就能再次多看我几次,那里的我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撩起熊熊的大火,蔓延不息,记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副场景,也不曾记得梦中你的容貌,总是白蒙蒙的,模糊的身影,但我知道,那个背影高高的男生一定是你,有人说,那个人出现在你的梦中,是因为他在想你,可是,当我每天都把鞋带系的紧紧的时候,我已经不再相信你出现在我梦中是因为此时的你正在思念我。人总是喜欢为自己找诸多的借口,而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做自己的观众,当一个清明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