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真的?千顺巡视一遍四周,可除了花花草草外,鬼影也不见一个。好吧,她本来就不该有所期待的。千顺正想调侃一番美勒,树丛里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率率的响声,一位少年拨开树枝走出来。
合身的西服衬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黑色皮手套平添了一份神秘感。是他,那个“雕像”以及刚才在大门口扶了她一把的少年。
刚才两人分站一上一下的台阶,千顺没发现他竟然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
“好了,王子出现了。”美勒几步走上前把少年拉到千顺跟前,“这是我的哥哥,叫盏勒。怎样,完全是王子样吧?”
是王子样,但是那性格……
千顺干笑两声,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美勒又在催了:“王子请公主跳支舞吧?”
“我不喜欢跳舞。”盏勒打量了一番千顺,目光移到远处,他微微扬起下巴说,“我们的身高不太合适吧?”
言下之意,就是嫌弃千顺矮。千顺听了很恼火,可没等她有所反应,美勒已激动地跳起,一掌拍向盏勒的后脑勺儿:“你是瞧不起我这身高吗?”
美勒扇得很用力,“啪”的一声响后,连千顺都替他觉得疼。千顺以为他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只是捂着后脑勺儿,无辜地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是那个意思就请千顺跳支舞吧!”美勒飞快地打断他的话,叉着腰瞪他。
奇怪,明明是兄妹,怎么美勒竟像姐姐,啊不,甚至像妈妈一样地命令他?而更加奇怪的是,他竟然遵命了!
“千顺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盏勒一手犹自揉着头,一手做出邀请的姿势。看他脸上那不太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神情,千顺忍不住想笑。挺呆萌的嘛。
“快答应,快答应。”美勒在旁边不停地鼓动千顺。
千顺想了想,说:“好吧,就跳一支。”
“耶!”
老实说,千顺的舞技并不太好,只会基本的舞步。但盏勒很厉害,带起舞来如行云流水,千顺几乎不用担心怎样跳,只要顺着他的意思就很完美了。
如果盏勒想让千顺往右转,他扶在她腰上的手会使出推力,想往左转,就使出拉力。这种暗自加于手上的力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只看到这两人配合得十分好,男的俊女的可爱,尽管身高相差有点儿大,但这年头,这样的差距也是个萌点,于是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跳得不错。”难得盏勒也开口称赞。
“谢谢。”千顺顿时有点儿飘飘然。她从来都不太敢梦想这样的场面,现在却真的实现了,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当然,他带她转了十来个圈也是另一原因。
“你的手镯……”盏勒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千顺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只白金打造的手镯,约两指宽,镂空雕花的中间镶嵌着一颗暗黑色的宝石。他似乎对它十分感兴趣,“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只送给美勒。”
千顺回答:“这是我爸爸画图,叫人专门打造的,外面没有卖。”
“宝石也是?”
“对。祖上传下来的。”
“哦……”盏勒点点头,手上暗示她往右转。
千顺当然照做。两人旋转着,与季宇凉擦肩而过。
“千顺,他是谁?”季宇凉紧跟而上,突然改变方向害他被舞伴踩了一脚,但他完全没有留意到。
千顺小声地回答:“他叫盏勒。”
“哪家的?”
千顺送他一个白眼,警告他不要在跳舞的时候查人家的底。可惜没有什么效果,季宇凉仍然紧跟着她,狠狠地瞪着盏勒。
盏勒睨了季宇凉一眼,漫不经心地带千顺转了几圈之后,突然用力地把她往右边推去。一圈、两圈、三圈、四圈,连续几个大旋转,一下就把季宇凉甩到了另一边。
好在千顺的小礼服下摆比较沉重,只是上面蓬松的蕾丝如片片花瓣一样地扬起,美丽夺目,引起嘉宾们的轻叹声。
在天旋地转之间,千顺的心“怦怦”直跳。本来感觉脚已经跟不上旋转的角度,快要跌倒了,但对上他的绿眸时,她被那坚定的目光给镇住了。相信我,跟随我。他仿佛如是说。
莫名地,千顺就镇定了下来。与此同时,旋转开始慢下来,舞步恢复正常。
四周响起掌声,千顺心有余悸地瞪向盏勒:“我说,你能提前告知一下吗?差点儿被你吓死。”
盏勒耸耸肩。
千顺还想继续说,却被一声“杨千顺”给打断。
不知什么时候,季以梦已旋转着来到千顺旁边。季以梦的脸色用黑如乌云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这是舞会的第八支舞,正是高潮时分,季以梦正和舞伴跳得好好的,享受着旁人羡慕的目光,却突然被千顺和盏勒抢去了风头,心里不难受才怪。
“嘿,跳得真不错。”季以梦的舞伴友好地朝千顺微笑。
季以梦心里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她故意走错舞步踩了舞伴一脚:“那你的意思是我跳得不好?”
被八寸高的高跟鞋踩的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舞伴差点儿没叫出声,看到季以梦咬牙切齿的神情,他赶紧讨好道:“她只是跳得不错,而你是非常好。”这总算稍微化解了季以梦的怒气。
“杨千顺,咱们来比一下吧,看谁转的圈多。”季以梦扬起下巴挑衅道。
千顺对此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她才不要转得头晕想吐,却只为砸季以梦的台。正巧舞曲结束,她忙不迭地拉着盏勒离开。
季以梦哪里肯放过,揪住千顺的袖子:“不准走!你还没给我生日礼物,就用转圈来替代吧。”
“真想要生日礼物的话我等下给你。”千顺的目光移至季以梦的手,平静地说,“放开。”
季以梦反而拽得更紧了:“怎么,怕输了丢脸吗?你还有什么脸好丢的?吃穿住行全都是我们季家的,就连外婆病了也还要我们出钱,你……”
“季以梦,小心说话。”千顺压低声音,抽回自己的手,“这么多人看着,你想表演泼妇骂街也别拉上我。”
季以梦愣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遍会场,果然见很多人都看着这边。不过她可不怕,她抬手高呼:“各位,杨千顺要我跟她比赛转圈,看谁转得多转得漂亮,希望大家做我们的评委。”
“你疯了?”这么一喊就非比不可了,还把话说成是她挑衅的,千顺有点儿恼。
季以梦轻扯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不比也行,那就当着这么多人弯腰认输好了。”
“你——”
“各位!”季以梦又叫道,“她好像有点儿怯场了,又不敢跟我比了,你们说该怎么办才好?”
“比!”
不知是谁叫了这么一声,之后,大家纷纷附和,越叫越大声。
季宇凉忙赶过来解围:“季以梦,别闹了,你想搞砸生日舞会吗?”
舞会中途,爸爸和一些年纪大的人就走了,大概是想让年轻人玩得尽兴些吧,所以现在舞会上根本没有人能制止得了季以梦。
季以梦使劲儿推开季宇凉,指着千顺问:“说,你是比赛还是认输?”
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千顺的身上,差点儿没把她“烤焦”,站在她身旁的盏勒也在那儿饶有兴趣地围观,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怎么办?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会跟季以梦比一场,但千顺不会。从小,季以梦就把她当成敌人,对她挖苦嘲讽、打骂刺激。千顺都习以为常了,光靠着陌生人来逼迫她是没用的。
只见千顺微微一笑,礼貌地说:“今天是你生日,输了不好看,改天吧。”说完,欠了欠身,飞快地闪出了舞池。
明月当空,阳台的空气清新,千顺深深吸了一口,舒服得直叹息。
盏勒递给她一杯果汁,似笑非笑:“她跟过来了。”
话音刚落,季以梦果然出现在阳台。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千顺一口饮尽果汁,无奈地转身应对。还好季宇凉也跟过来了,他挡在季以梦的面前,说什么都不让季以梦走到千顺跟前。
季以梦一个女孩子,当然比不过弟弟的力气,一来二去,怒气更盛,竟然不顾脸面,破口大骂起来:“杨千顺,你这个乞丐!不要脸的!你外婆跟你一样……嗯……”季以梦被季宇凉捂住嘴后,后半截的话听得不清不楚,可这也足够千顺气的了。
打她骂她都没问题,骂外婆就太过分了。千顺压下心里的怒气,打算离开。没想到季以梦发疯似的咬了季宇凉的手指,趁他松手之际又骂道:“你外婆跟你一样不要脸,医药费还要季家帮着出,要死就快死,别浪费……”
“住口!”千顺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推了季以梦一把,“季以梦,你连老人家都诅咒,你会倒霉的!”外婆病了,千顺本来就很担心,被爸爸逼着来参加舞会也就罢了,被骂也无所谓,但季以梦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诅咒病重的外婆,那是千顺的底线,谁敢踏越就得付出代价!
这么想着,突然耳边响起“叮”的一声响,回音袅袅,直达心灵。
这是……
糟了!千顺一气之下使出言灵的异能了,季以梦真的会倒大霉了。千顺发现自己刚才失控了,但已经没有方法解救。唯一脱身的方法只能是马上离开,免得场面更加不可收拾。
千顺赶紧对季宇凉说:“你看着她,我先走了。”说完,拿起包包匆匆离开。
从愤怒到推人到惊讶,再到略显慌张,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千顺怎么了。季以梦尽管也如此,但是她可不打算放过千顺,她拼命挣脱季宇凉之后,拔腿就追。
季以梦穿的是长及脚跟的晚礼服,在奔跑之间裙摆飘呀飘,好看是好看,但问题也出在此——鞋跟一不留神就踩到裙摆,她脚下不稳,踉跄了几下,只得伸手去扶旁边的餐桌。可这餐桌摆了一堆盛满香槟的酒杯,哪里有地方给她支撑?无奈之下,便推倒了一片。
金字塔式的摆法,一旦底层出了意外,便会导致整座酒杯塔轰然倒下。
酒杯摔到地上发出“哗”的一声巨响,同时,香槟酒也洒了季以梦一身。
千顺还没跑出会场,回头看到这情形也有点儿傻了。她知道季以梦会倒霉,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倒霉。以季以梦爱美死要面子的性格来说,估计打击不是一般得大。
果然,随即便听到季以梦响彻全场的尖叫声:“杨千顺,你诅咒我!你这个巫婆竟敢诅咒我——”她指着千顺,手上沾满鲜血,估计是扎到玻璃,受伤了。
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要不要去看看?千顺犹豫不决之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千顺吗?赶快来医院,你外婆不行了!”
“我马上就到!”听到这话,千顺把犹豫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挂断电话就使尽全力向外冲。
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千顺便把它脱了抓在手里。前边有人挡路了,她也毫无礼貌地推开。不知什么时候盏勒跟在她后边,她也全然不顾。她就这样拼命跑着,一直跑到大门口拦出租车。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一滴一滴地落到衣服上,她抽泣着拉开车门大吼:“琼立医院。现在,马上,立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