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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刘团长说:“当八路军就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要敢拼搏,不怕困难,敢打硬仗。来!我做裁判,崔连长是行伍出身,亮两手给新兵看看。喂喂!你把衣服穿上嘛。”崔连长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刘团长,那我就比划两下,献丑啦!要是一不小心拳下伤着小女子,请多多包涵,在下我就不客气喽!”说着他昂首挺胸跳入场内,又伸胳膊又压腿,运了半天气,涨红了脸,还发了一声喊“嘿!”这就算准备妥当了。

这边玲玲轻轻地把豆豆推给李剑英说:“替我关照一会。”李剑英小声对张豆豆说:“我可不愿要你,你姐打完拳你还是缠你姐去。长这么大了怎么就没个出息,老黏着你表姐干啥,也不怕人家笑话。”玲玲抬眼看了看豆豆说:“与小孩子一样,看来是一辈子也长不大了。”说完,只见她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把衣服拉了拉,走进了场地,说:“各位看官,借贵方一块宝地,与崔连长演示一下武功,打得好,大家鼓鼓掌帮个人场;打得不好,给我一点面子,多多包涵,逗得大家一笑。”刘团长说:“大家可听好了,这就是江湖卖艺的嘴,少啰唆。”刘团长大喊了一声“开始!”崔连长与王玲玲展开了一场散打,那真是:

两人各显武艺高,新兵连里称英豪。这个挥臂如铁棍,那个抬手如钢刀。悠悠刷刷拳脚快,轻轻脚步地上飘。往来翻转数十次,拳脚相接几十遭。连长威风凛凛手段狠,玲玲精神抖擞展柳腰。越战越勇不费力,左遮右挡甚逍遥。看出破绽一脚起,连长被踢一丈高,耳边只听风嗖嗖,如落大海浪滔滔。口不由己乱哼哼,面子全部抛九霄。大家齐喊“打得好!打得妙!”东倒西歪一阵笑。崔连长躺在地上,这些新兵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一个伸长脖子,探着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崔连长,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刘团长嚷道:“笑什么!笑什么!没见过是吗。”说着,他也不由自主地嘿嘿笑了起来。张豆豆这下可来了精神,他跳人场内双手抱拳对围观的新兵说:“各位老少爷们,姐姐、妹妹,大家可看清楚了啊!我姐姐与崔连长这一场拳脚才叫真刀真枪,虽然不流血,可也死人。哥哥们、姐妹们,我姐姐打得好吧,大家帮个人场,吼一嗓子鼓个掌!我姐姐那可是名师出高徒,是满清宫中的武术教官龚江山教出来的。龚江山你们可知道?他不但是拳脚高手,什么鞭、锏、抓、锤、刀、枪、钺、斧、剑、矛、镰,样样精通。老少爷们,哪一位敢出来与我姐姐对一阵?”秀月村来的这伙儿童团员一齐喊:“谁敢出来!小心砸碎脑袋。”刘团长与玲玲把崔连长从地上拉起来。刘团长看见张豆豆跳进场内吹起牛来,叹口气说:“玲玲,你弟弟为你吹牛哪。瞧他样子脸都不红。”玲玲进到场内一把将豆豆拉出场外说:“别吹啦!这是啥地方,消停一点吧。”崔连长尴尬地站在那里,深感在新兵面前丢了面子,对刘团长说:“哎呀!我的眼镜呢?”刘团长笑笑说:“打糊涂了不是,那副破眼镜还在你的鼻子上戴着哪。”崔连长把眼镜摘下来,放到嘴上哈了哈气,用衣角擦了擦镜片说:“刚才我是怕伤了这小姑娘,不敢伸手,我更担心怕打碎了我的水晶石眼镜。这副眼镜可是贵着哪,论理说这场不算!最好是再来一场。”刘团长说:“别吹啦,我知道你那眼镜是玻璃的,什么水晶石的,碎了我给你买五个。”玲玲说:“崔连长,算了吧,何必认真,这也就随便练练拳脚。”秀月村来的小伙伴一齐喊起来:“崔连长,来一场!崔连长,来一场!”刘团长说:“那就再来一场。”围观的新兵轰的一声呐喊,又是一场好战,只见:

玲玲出手如剑臂显长,往来霍霍闪金光。连长眼小用力睁,不敢眨眼怕受伤。心里也惧小女子,拳脚相碰响叮当。龙骧虎步来势猛,玲玲是虎斗龙争不相让。来往相接十几回,手疾眼快心不慌。轻飘拳脚如行云,流星赶月任飞翔。拳拳脚脚迷三界,折柳伤花手段强。连长渐渐难招架,好似秋蝉又遭霜。玲玲轻轻一拾脚,连长扑通撞树上。新兵大笑如雷鸣,跺足鼓掌一阵忙。崔连长从地上爬起来苦笑着说:“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绊了个跟头,裤腰带断了。”玲玲一转身跳出场外,向大家躬身一礼道:“谢谢诸位捧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又对崔连长双手抱拳说:“崔连长,小女子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您的拳法还是很正统,值得学习。”崔连长把脸抹了抹,嘴里嚷道:“玲玲的拳,没有章法,没有章法,一派乱拳!我是一不小心滑出场外,不算!不算!鸣锣收兵,明日再战!”话音刚落,只见崔连长身不由己一歪倒地,刚想爬起来一跌又倒下了。刘团长赶紧蹲在一边问:“崔连长是不是崴了脚,痛吗?”崔连长说:“没事没事!一点不痛!我能走,不过就是站不起来。”刘团长叫来一副担架把崔连长抬走了。

刘团长对大家说:“当一名好兵,就要身体健壮,有一身真本领。战场上就没有什么客气啦,就是你死我活。玲玲是一个好姑娘,武艺高强,我们应该向她学习,我明天也准备与玲玲过几招,学习学习。这是一位真正的女司令。”大家都心悦诚服地笑了。

新兵连训练一个月了,一天下午,天气晴朗,新兵们自由活动。有的洗衣服,有的晒被子,也有的在操场里打篮球。玲玲与豆豆、周生贤、李剑英在操场边上一棵大榆树底下聊天。

突然,有两架涂有太阳图案的日本飞机出现在松塔村的上空。飞机飞得很低,发出震耳的轰轰声,当飞到训练场上空时,飞机还侧过身子。玲玲和豆豆齐喊起来:“看见驾驶员的头盔啦!”飞机刚从头顶上飞过,立马就转了个弯又飞了回来。操场上的新兵在班长的口令下,一个一个都飞快地隐蔽起来。只有玲玲、豆豆、周生贤、李剑英在大榆树下,眼睁睁地看着敌机向大榆树下俯冲,敌机扔下一个水桶粗的炸弹来。玲玲大喊一声:“快跑!”那个大炸弹发出咝咝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飞驰而过。只听半里路外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豆豆吓得浑身发抖,一把把玲玲抱住动弹不得。周生贤、李剑英撒腿跑得无影无踪。玲玲生气地说:“我的弟弟,你这么胆小可怎么打仗!一有情况就这么黏。”豆豆笑笑说:“我这是保护你呀,怕你受伤,我就那么胆小,让你说的。”姐弟俩对面坐着笑了起来。

一天上午,刘团长和邱参谋长来到新兵连,崔连长把新兵集合起来向团首长报告:“报告团长,新兵连集合完毕,请作指示。全体立正!”刘团长亲切地说:“稍息。同志们,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秀月村、杏树村两个村子的村长带着你们的亲属,来新兵连进行慰问,给咱们送来两口大肥猪,四只大绵羊,五袋子面粉,还有蔬菜和鸡蛋。根据地的老百姓也不富裕,这种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大家要热烈欢迎。”刘团长的话音刚落,那些想看儿女的乡亲们一齐就拥了进来,玲玲和豆豆看见了好多熟悉的面孔,他们见到了亲人眼圈都红了,特别是人群里出现了玲玲的爸爸和妈妈,玲玲跑过去一下子把爸爸和妈妈搂在一起,满脸泪花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操场里热闹起来,新兵们把亲人围了起来问这问那。刘团长对崔连长说:“把饭安排好,我与参谋长同乡亲们喝两盅。另外转告其他新兵,他们的亲属最近也要来一趟部队。”

王三悄悄地告诉玲玲说:“你参军后,一连几个晚上我都睡不着觉。我的宝贝女儿参军啦,实在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当什么兵,结婚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我跑去与老张头干了一仗,给了老张头几个巴掌,吵闹了半天也没有弄出一个名堂来。今天我们老两口来这一看挺高兴,人家刘团长和邱参谋长对人真好,参加八路军是一个正路。等过两年再长大一些给你们完婚……”玲玲拉着妈妈的手脸上泛起了红晕说:“爸,再别说结婚的话啦,我看豆豆傻着哪,啥也不懂。真真是个带茸毛的葫芦,有事没事老是死乞白赖地叫姐姐长姐姐短的。”妈妈心领神会地说:“男孩都这样,成熟得晚,你就多关心他一点吧。”这时张豆豆跑了过来,给王三老两口子敬个礼说:“伯父,伯母,到我们宿舍去坐吧,我爸妈和棒棒也在那里。”老两口瞧见张豆豆穿一身军装,结实的体格,情绪饱满,精神抖擞,确实是一个聪明强干的小伙子,心里非常的高兴。王三说了声:“好!咱们到屋里坐坐。”王三老两口在前边走,玲玲和豆豆在后边跟着,豆豆一把把玲玲的脖子搂住说:“玲玲姐,我妈给带来两个大鹅蛋,都给你吃吧。”说着把两个大鹅蛋掏了出来塞给玲玲。玲玲笑笑说:“你把手松开,脖子勒得酸痛的,咱俩一人一个偷着吃了吧。”老两口听个清楚,相对笑了笑。这两个小姐弟一边走一边剥着鹅蛋皮,三口两口把鹅蛋吃了。

刘团长和邱参谋长坐在操场边上,榆树下与两个村长聊得正起劲。刘团长发现在操场外边,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衣服手里拿着鞭子的车把式,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刘团长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这个车把式没敢走动一步,只是笑了笑,刘团长看清楚了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人,瘦骨伶仃,刀头小脸,一副啼饥号寒的模样,一双小而精灵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张队长笑笑说:“你这团长说话,他不听,这人得我管。”说着张队长大喊一声:“丁八过来!团长对你有话说。”他答应一声“是!”就跑了过来站在了一边。张队长对刘团长说:“这个人是个战俘,就是你们说的俘虏,是我们村儿童团豆豆他们抓来的,是沂水县民团小队长,差点让儿童团给活埋了。暂时放在村里改造,有好长一段时间啦。每天在地里干活,还算老实,把抽大烟的坏毛病也改了。交给法院吧,人家说罪证不足没法判刑,也没地方放他。我们放他回去别参加民团就行了,他又怕民团团长把他枪毙了,他不敢回去,这就成了游荡鬼了。他又没个家,成了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这要有个和尚庙当和尚去吧。”大家一听都笑了。这时崔连长跑了过来说:“刘团长,午饭安排好啦,四菜一汤,高粱米饭行吧?”刚说到这儿,只见丁八两眼发直,呆呆地歪着脖子瞧着崔连长,眼神里充满茫然费解之态。崔连长抬头一瞧,大声地惊呼起来:“哎呀!丁八,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伸出双臂把丁八抱住。只听丁八惊心动魄地叫了一声“舅舅!舅舅!”声泪俱下地痛哭起来。大家一见这个场面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刘团长说:“你们爷俩在这说说话,村长,咱们到宿舍去坐坐。”

话说,连长崔浩守是沂水县人,丁八的妈妈是他的亲姐姐,几年前丁八的父母双双去世,丁八就成了孤儿,与姥爷和舅舅一起生活。姥爷靠卖瓜子为生,突然,舅舅又被国民党抓了壮丁走了,姥爷一急得了脑出血死了。丁八就流落街头,成了个闲散之辈,后来当了团丁。为人八面玲珑,巴结成了个小队长,现如今稀里糊涂成了八路的俘虏。

一会儿,崔连长进到屋里,把他外甥的情况向刘团长和邱参谋长作了汇报。刘团长和邱参谋长合计了一下说:“这样吧,把丁八留在部队,做一个编外人员,当一名军工,干一些杂活。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一个人再流浪下去,那就完了。”崔连长把丁八叫进来,刘团长把情况给他一说,丁八感到如春回大地一般,千恩万谢,那膝盖骨就软了下来,趴在地上给刘团长磕了三个响头说:“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刘团长把丁八从地上拉起说:“我们不兴这一套。崔连长,你外甥先在你这儿待几天,等新兵分配的时候再做安排。”崔连长说:“谢谢团长参谋长,给了我外甥一个出路,当一名编外军工已经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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