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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灭族之痛

李朝阳与卓雅携手往回走,途中竹箭妖忽然蹦了出来:“主人,前面有危险,好多的尸体!”

“尸体?”李朝阳一惊,前面就是木佤寨了,哪儿来的什么尸体?难道是……

卓雅却是头一次见到竹箭妖,她并没把这个“可爱的孩子”说的话当回事,而是十分好奇地摸了摸竹箭妖的头,“你是什么人?”

竹箭妖也是初次见到卓雅,立即献媚道:“又是一个漂亮的姐姐!主人您真厉害,身边总是少不了仙子一样的姐姐!”

李朝阳此时却没心情与竹箭妖逗笑,他知道,竹箭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赶忙拉着卓雅,加快脚步匆匆赶去。卓雅一脸茫然,但见到李朝阳脸色忽变,却也不敢多言。

山寨门口的那片空地上的篝火还残留着点点星火,高大的寨门伴着冷月凄凄,在昏暗的月光下,“木佤寨”三个大字显得格外孤独。寨子里没了往日的喧闹,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静。这时候连卓雅都感觉到了异样,她紧紧地靠在李朝阳身边,不知道这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山寨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李朝阳暗道不妙,这种压抑的感觉,反倒与鬼哭林类似。李朝阳牵着卓雅的手,缓缓地步入山寨。转过那间高大的木屋,李朝阳忽然一把将卓雅拥入怀中,强忍着悲痛安慰她道:“卓雅你要坚强,知道吗,千万要忍住。”

卓雅敏感地明白了什么,用力挣脱了李朝阳转身看去,那张凄惨的画面深深地印在了卓雅的脑海中,让她一辈子都难以抹去。地上、井口、藤椅、以及半掩的木屋门口,全都是族人带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有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一边,有的则是人叠人地摞在一起。在每个尸体的额头上,都有一道深深的、整齐的、好像是利刃剖开的一道血痕,那血痕未干,汩汩的鲜血还在向外流淌。

卓雅疯了一样地扑上去抱起那些可爱可亲的族人,“愣头!”,“亚布!”,“登巴!”,一个接一个叫着伙伴们的名字,但是除了那一张张被血浸红了的脸,哪里会有什么回应?卓雅忽然想到了她的阿爸,慌忙站起来四处寻找,一声一声的“阿爸”在幽静的山寨里回响,那心碎的声音划破夜空,闻者落泪。

李朝阳紧紧地攥着拳头,愤怒和羞愧的心情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已经看清楚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这些与世无争的木佤族人,正是死在了三尸夺命术之手!李朝阳心里一万个自责,他们一路上只顾着追踪天道教,却忽略了那个重要的人物——江海洋!东弓匠胡同杨保华的惨剧与首长家里几个战士的尸体又浮现在李朝阳脑中,江海洋一直在暗处追踪着牛角弓!他们可以追踪天道教一路来到滇南,江海洋又何尝不会如法炮制!正应了那个古老的道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说之前李朝阳并未对江海洋的心狠手辣有太多的感触,可此番木佤族上上下下上百人就惨死在眼前,这种惨剧彻底点燃了李朝阳心中的怒火,管你是何方神圣,我李朝阳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那边卓雅也已经找到了族长的尸首,毫无疑问,族长也惨遭毒手。大概是悲痛至极,卓雅反而是平静了下来,只是紧紧地抱着阿爸,身体在无助地颤抖,眼泪则止不住地狂涌。

李朝阳想要安慰,却一句话都找不出来。此时李朝阳略微清醒了一些,他开始心存侥幸地寻找,或者能有幸存者也说不定。李朝阳强迫自己压下了悲痛的心情,一个接一个地检查着,但正如他自己都不抱有的希望,中了三尸夺命术之人,都是三尸虫从头中破颅而出,哪里会有生还者?

李朝阳将整个山寨都翻遍了,终于放弃,颓然地坐下,将卓雅紧紧拥在怀里。卓雅的眼泪已经哭干了,一双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的话,那此时从卓雅这扇窗口向里面望去,就只有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真的是江海洋干的?他为什么要下此毒手?难道也是为了……李朝阳猛地醒悟过来,失声道:“木鼓眼!”

但卓雅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充耳不闻了。李朝阳急道:“咱们快去木鼓屋!”不由分说地扶起了卓雅,但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没……没用了,木鼓眼已经被夺走。”

李朝阳与卓雅异口同声道:“仓巴!”

那个人正是仓巴,只见仓巴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李朝阳急忙上前扶住:“到底发生了什么?”

仓巴似乎仍然没从那种极度的惊恐中走出,回忆那种惨绝人寰的情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李朝阳何尝不明白这些,但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也只好硬下心肠一再追问。仓巴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骨气勇气道:“大概是傍晚的时候,一个神秘的男人,也是穿着你这样的衣服,一眼就知道是从山外面来的,来到了山寨门口。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后山苗寨的首领。”

李朝阳已经听卓雅说过,木瓦山附近住了十几个寨子,每个寨子都是一个民族,除了木佤寨,还有苗寨、独龙寨、纳西寨、基诺寨、普米寨、哈尼寨、拉枯寨等十几个寨子。苗寨是其中唯一一个能够与木佤寨相抗衡的寨子。几百年来这两家山寨之间的斗争从未间断,哪个寨子得势,那些相对弱小的山寨就臣服于谁。自从卓雅的父亲当上族长之后,木佤寨的彻底压制了苗寨,这几十年来苗寨一直都是俯首称臣。而新中国成立之后,当地政府对木瓦山地区也只是采取了“充分自治”的方式,以木佤寨为木瓦山地区的首领,木佤寨则接受政府的领导,换来的权利则是继续统领这十几个山寨的地位。但名义上是接受政府领导,可这一地区地形复杂,少数民族各种生活习惯又接近原始,因此政府几乎对木瓦山敬而远之,只是每年与木佤族长沟通一次而已,实际上木瓦山地区就是一个自治王国一样的山寨联盟体。

当然,这些都是李朝阳心中所想,仓巴则继续说道:“那个神秘的男人说话很直接,要我们献出木鼓眼。族长断然拒绝,并质问那些苗寨的人,为什么要勾结外人,破坏木瓦山的规矩。那苗寨人却说,是咱们木佤族率先破了规矩,既然捉到了那些六七个外人,为什么又给放了。”

李朝阳听到这里默然不语,不管怎样,自己这一趟是给木佤人带来了灭族之灾,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的。

“族长说道,那些人并无恶意,因此给放了,并没破坏咱们木瓦山的规矩。可是苗寨的人却一口咬定是咱们勾引外人,甚至还将女儿嫁给了外人。最后族长终于明白了,苗寨这些人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重新夺回木瓦山的统治权。这时候那个神秘的男子又说话了,既然不肯交出,就只好强取了。当神秘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族长小声对我说,仓巴,你要保住性命,帮助卓雅和李朝阳,木佤寨的未来全靠你们了。”

说道这里,仓巴眼含热泪,泣不成声。李朝阳不忍打断他,仓巴哭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趁着混乱的时候,族长一指点在了我的头上,我就昏倒在地了!等到我醒过来,已经……全族人都已经死了!我急忙跑去木鼓屋,屋门已经被打开,就连木鼓都被他们给毁了!我又跑回来,这才见到了你们……”

李朝阳此时已经全都明白,那个人必是江海洋无疑。他利用了苗寨复仇的心理,两下一拍即合:一个取木鼓眼,另一个夺取木瓦山统治权,真是狼狈为奸。李朝阳同时想到,族长应该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深知在劫难逃,这才希望留住仓巴,尽力为木佤族留下一点血脉。可是族长那么强的法力都抵挡不住,江海洋与苗寨联合起来的实力,更加不是自己能对抗得了的。

但李朝阳却有种不服输的劲头,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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