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招鹅毛大雪讲究的是虚多实少,刚才那刀直劈是虚的,杨宇卓长刀半路转向,横着砍来,叔头君快刀外挥,正好格住,而且格刀之后,现在变成了杨宇卓空门大开,可不正好中了二龙戏珠!
只不过张直出言指点,叔头君听见了,杨宇卓自然也听见了,他拼命把头后仰,这才躲开眼睛要害,可脸上也挨了结结实实地一下子,被挠得鲜血长流,五十多岁人了,还被破了相,以后这张老脸真是没法儿见人了!
杨宇卓啊的一声大叫,跳出圈子,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里面干什么,有种的出来!”
张直却不再说话,他又不是笨蛋,干嘛那么听话,让出去就出去!
叔头君本处于下风,可一经张直指点,竟转眼间就把东厂的番子头给挠得满脸开花,心中欢喜,他一指杨宇卓,笑道:“杨老狗,你要是打得过我,里面的高人自会见你,你要是打不过我,还是乖乖地夹着你的狗尾巴滚蛋吧!”
杨宇卓看了眼遍地伤员,心中明白今天是讨不了好去,哼了一声,扶起地上的黑衣青年,出了院门,上马离去,竟不管地上的捕快。捕快们见番子都跑了,他们哪还敢待在这里,互相搀扶着,狼狈逃出了城隍庙!
叔头君哈哈大笑,收刀入鞘,进了大殿,抱拳道:“多谢小兄弟指点,在下叔头君,还没请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张直从神像后面爬出来,灰头土脸地,打了个喷嚏,这才道:“口头上谢就不必了,我现在穷得要命,你要是有钱,不妨借两个给我花花!”
叔头君一愣,心里说:“莫不是他想黑吃黑吧?可他武功如此之高,就算黑吃黑我也没法儿,还不如大方些,交了他这个朋友!”又一抱拳,道:“小兄弟说笑了,咱们自己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要用钱,只管张口,我哪还能说个不字!”说着走到殿角,取出一个大包袱,捧给张直。
张直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感觉这包真沉,看样子这叔头君是个江洋大盗,难道这包袱里全是金银,那可发大财了!他把包袱往肩上一背,冲叔头君道:“后会有期!”
叔头君见他不说姓名,也不好再问,高手嘛总是有点怪脾气的,目送张直出了院门,有心跟上去,可又觉太失礼,只好叫道:“在下在江湖上也有些头面,被好朋友们算进了十二天王,如果小兄弟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需二指宽的一个小纸条,不管多远,我都会赶来,报答小兄弟今日之恩……”喊到这儿,心中却叹气,这少年武艺如此之高,又哪会用得自己呢!
张直不敢走得太快,怕再碰上捕快,东绕西转的,回到了大街上,顺着来路走到了城门,此时天色不早,城门也快关了,他赶紧出了城,向张家村赶回。
路上倒没碰上什么麻烦,虽然走在半路时天就黑了,可也没有蒙面大汉跳出来打劫他这个瘦弱砍柴郎,顺顺利利的到了家。他家是在村外的独立小院,也没有村民打扰,进了自己屋子,找不到蜡烛,只好点了个木棍当做火把。
他打开包袱,想看看收获,人家江洋大盗打劫富户,他只说了几句话,就打劫了江洋大盗,所谓黑吃黑越吃越肥,这趟肯定是好东西少不了!
只见大包袱里还有几个小包,挨个打开,其中一包是金条,别外几包则是珠宝等物。那个叔头君倒也搞笑,竟把这几个珠宝包都做了标签,写着京城,太原,有一个竟然还写着吐鲁番!估计他在哪里做案,就把在那里得来的珠宝放在一处,以便区分!
张直看看那个标记为京城的小包袱,见里面并非是珍珠翡翠的一大堆,只有一个黑漆小木盒,盒子外面也没什么装饰品,很简单地刻着个老虎的花纹,花纹却极是精致,一看便知是名匠所制。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个更小的黑色方盒,再打开一看,竟是块小小的方印!
方印由白玉雕成,通体晶莹剔透,上方是个蹲着的老虎,转过来看,印底刻着四个小篆“责止侦缉”!
咦,这是官印啊!张直哈的一声,怪不得叔头君在京城犯了案子,番子一路追到这里来,原来他把特务头子的官印给偷来了,只是不知这块官印是东厂的还是西厂的,要不就是金衣卫的!他可不知大明朝的特务头子用的是啥官印,光靠猜可猜不出来,但却知这东西绝对是个祸害,吃不能吃,卖不能卖,更加不可能留着当传家宝,就算是放在身边都会出事,惹来番子!
把包袱重新包好,张直来到厨房,把包袱藏到了灶坑里,用柴灰盖住。他拍了拍脏兮兮的手,心想:“暂时就这么着吧,等天亮了再想办法,得首先把那颗官印找个地方埋了,免得惹出麻烦,我现在可经不起折腾!”忽然又想起张八斤来,不知他有没有回到家中,得去看看才行!
出了家门,举着那根简易火把,向村西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张八斤的门口,趴着院墙向里看去,见屋里还亮着灯,他叫道:“张大叔,睡了没有,我是张直啊,我回来了,我没吃官司!”他得先把话说清楚,要不然张八斤以为他吃了官司,这门能不能开都不一定!
屋里传出声音:“是大侄子啊,你没事儿了?”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张八斤小跑出来,打开院门,道:“快进来快进来,晚上凉,别受了风寒!”把张直拉进院子,熄了火把,将他迎进正屋。
张直一进屋,见屋里点着盏小油灯,灯光如豆,黑烟却大。墙边的床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汉倚着枕头靠在墙上,旁边的小凳子上坐着个中年汉子,长着个大鼻子,膝盖上竟放着个竹梆子,象个打更的更夫!
张八斤道:“爹,大侄子看你来了!”
张直明白这就是老樵夫张大爷,忙上前道:“张大爷,今天我进城给你抓了点治咳嗽的药,张大叔给你拿回来了吧?”
“嗯嗯,拿回来了。你这孩子也是乱花钱,我这算啥病啊,躺两天就好了。你有钱可别乱花,还是留着以后上京考状元吧!”张大爷道。
那个象更夫的中年汉子忽道:“张直,你家昨天晚上被雷劈了,房子没事吧?”
张直一愣,他昨晚醒来时房子上的火已被雨浇灭了,所以他不知房子着火的事儿,还以为本来房顶就是漏的。一愣之下,只好道:“还好,没事了。多谢刘大叔关心!”
“什么刘大叔?”更夫道:“我是你张不饿张大叔啊,咱们村的里正,天天晚上敲梆子,怎么你连我也能认错,亏我昨晚还担心你!”
张直忙揉了揉眼睛,道:“这油灯黑烟太大,熏着了我的眼睛,竟没认出来是张大叔,不好意思!”心想:“看来在张家村,见到不认识的人,年纪大的叫张大叔,年纪小的叫张兄弟准没错!不过,为啥却有两个姓韩的娘俩儿呢!”
张不饿道:“张直啊,听说你今天把城里人给打了,他们后来没带人再找你麻烦吧?”
张直摇了摇头,笑道:“他们被我打怕了,自然不敢再找我的麻烦,张大叔你就放心好了!”
张八斤在旁很得意地道:“你们可没看着我大侄子的威风,一只手就把好几个恶霸给打得满地找牙!幸亏他们跑得快,要不然我也得让他们尝尝扁担的厉害!”语气中很是骄傲,似乎打败混混的主要功劳是他的,而非是张直的一般。
张直笑了笑,也不揭穿他那时的怯懦样子,只是道:“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平常看书时,见书上写着些打架的东西,便记在了心里,今天刚好用上,没想到还挺好使的!”他算准了面前这三人都没读过书,所以把他突然会打架的事,全都推到书本上去,反正就算拿本《三字经》在他们面前冒充降龙十八掌,他们也分不出真假来!
果然,他一说是在书上学到的打架本事,张不饿等三人齐声赞叹,无不啧啧有声,原来书上还教人怎么打架呀,看来多读书就是好!
张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读点书自然是好的!”他见张八斤没事,便告辞出来,临走时告诉张八斤,请他明天把礼物代自己分给村民,张八斤满口子的答应。
张不饿是里正兼更夫,和张直一起出了张八斤家,向村东头走去。张不饿问道:“张直啊,你刚才说的那话是啥意思?黄金屋我明白,可颜如玉是个啥物事啊?”
张直可不似张不饿这样,摸着黑也能在村子里走,火把忘记带出来。他一边小心地走着,一边道:“颜如玉是个人名,是古代一名非常漂亮的女人!”
一听漂亮女人,张不饿登时两眼放光,问道:“那个颜如玉很漂亮吗?有没有韩家的那小寡妇漂亮?”
张直一愣,韩家的娘俩他倒是都认得,但一个是小女孩,明显没嫁人,别一个是中年大妈,哪个也算不上是小寡妇啊!他问道:“你说的是韩婶?”
“除了她,还能有谁啊!”张不饿道。
张直一咧嘴,心想:“也对,韩婶对我来说是岁数大了点,可对于不饿大叔来讲,还是满‘稚嫩’的!”他点头道:“那个颜如玉长得和韩婶有点儿象,跟姐俩儿也差不多!”
张不饿大是得意,也不在张直面前遮遮掩掩的,用非常直接地方式表达他对韩婶的仰慕之情,比如说擦口水!
张直忽然想起那个城隍爷来,问道:“张大叔,你去没去过城里那个城隍庙,就是在北边一片树林里头的那个?”
张不饿心情正好着呢,颜如玉可是书本里的人物,韩家寡妇能和这种人物长得象姐妹,那可不正好说明他的眼光很有水平嘛,为这种女人天天流口水,那是非常值得的!听张直问他,便道:“当然去过,商河城里就一个城隍庙,不过已经没香火了!”他看了眼张直,忽然笑道:“张直啊,说实在的,你要是再大几岁,留上胡子,可不就和那个城隍爷长得一样了嘛!”
张直嘿嘿干笑了两声,又问道:“城隍爷的像是照着朝中大官的模样塑的吧?”
“那是自然,听说那还是个大得不得了的大官呢,连皇上爷都怕他!以前那个大官活着的时候,庙里的香火可好了,不过他一死,皇上爷就抄了他的家,庙里的香火也就少了!”
张直哦了声,造庙的人肯定是在拍那位大官的马屁,神像按大官的样貌造的,而且那个大官厉害到活着的时候连皇帝都不敢动他,只能在他死了后才敢抄家泄愤!巧的是那个大官和自己现在的样子差不多!他道:“那个大官叫啥名字?”
张不饿摇头道:“咱们乡下人上哪儿知道去,不过好象是姓张,跟我一个姓!”想了想又道:“跟你也一个姓!”
张直心想:“废话!”他也明白,要想在这小地方打听出朝廷里的事,那是不可能的,索兴也就不再问。
说话间,他们到了韩家的院子前,张不饿咽了口口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得打更呢!”说着,就去趴韩家的墙头。
张直点头答应,向自家走去,没走出多远,就听梆梆两声梆子响,张不饿叫着:“韩家的,二更天了,你睡没睡呢?”语气当中颇有些饥渴,听得张直几乎笑出声来。
回到自己院中,张直站在茅屋前,看着破破烂烂地家,心道:“这么个活法可不成,我不能一直窝在这儿啊,可这年头我能干些什么呢?
是等武功恢复后,学令狐冲那样,笑傲江湖,当个自由自在的大侠?不过好象令狐冲过得也不是太快活,当大侠还是算了吧!
至于当强盗,可象那个什么叔头君一样,被千里追捕,显然也是不太舒服,也还是算了吧!
种地、当武师、做小买卖……这些好象都不太适合自己,而且在这年头,不管干啥,都得受当官的气!
那还是当官吧!自己考八股肯定是不行,走文科最多也就是个秀才,这还得是批考卷的那位考官晕了头,才能让自己中秀才!
看来只能走武科了,这个自己是绝对有把握的,混个武状元啥的,然后骑马游街时再被某个偷跑出宫来的公主,或是某个王公的千金看上……不管是下半shen,还是下半生,那可不一下子都有着落了!”
想通了以后的道路,张直一拍手,明天就到县衙里报名去,咱也去考武状元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