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倒也有几分姿色,皮肤很白,缩在被窝里一个劲地发抖。玉林问她:“你是这个男人的什么人?”女人颤抖地道:“我是他的女人,不不,我是被他从山下给抢来的,我已经在这个山上十多年了。”
玉林看着这个女人,心道,兰子当初要是被劫上山,估计也和这个女人的命运一样。兰子虽然被自己给截下了,但是却又因为这件事而死了,而且还搭上了她的爹娘。这样看来,当初自己把兰子给救下,也不知道是救对了还是救错了。
玉林没再往下想,他对那个女人说道:“你赶紧把衣裳穿上,但是不能喊。”玉林说完,在屋里寻到了一根绳子,对给他引路的那个山贼边绑边道:“先委屈你一会儿,等完了事后我就放了你。”绑完了又在他的嘴里塞进了一块破布。
“不许喊,等一会儿我送你下山。”玉林叮嘱完那个女人,顺手抄起那个男人身旁的一口腰刀就出了屋。
玉林遇屋就闯,对屋里正睡觉的山贼们削瓜切菜般的大开杀戒。有的山贼还在睡梦中就被砍死了,有的惊醒后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脑袋就搬了家。
玉林杀红了眼,越杀越起性,一把刀砍钝了就再换一把。有个山贼光着身子想往外跑,被玉林将手中的刀一甩便插进了他的后背。随后玉林用起了双掌,这回他是用了十成的功力,每个挨了他一掌的山贼休想再能活命。没用太长的时间,每所屋里的山贼们就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浑身上下都浸透了血迹,最后只剩下了那个引路的山贼和那个贼头。
玉林又折回到那个山贼头目的屋里,那个女人很老实,一直没敢喊,但是见玉林一身血迹地回来了,吓得浑身又哆嗦了起来。玉林解开那个引路的山贼的绳子,“你赶紧滚吧,现在就剩下你一个活命的了。”那个山贼千恩万谢,一路魂不附体地跑了。
玉林解开那个山贼头目的穴道,把他光溜溜的从被窝里拽出来,接着又用刚才的那根绳子把他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捆绑完毕,那个山贼头目也清醒了过来,他一见浑身是血的玉林,连吓带冻,浑身颤抖着牙齿直打响。
玉林脱去外面的那身血衣丢在一边,复仇的目光直视着这个山贼头目,“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姑娘一家?”
那个山贼头目惊恐万状地道:“我……我没想杀他们,是她们家里人拼死抵抗,那个……那个姑娘是自杀的。”
“当初在凌云寺,我已经放了你一马,过后你为什么还不肯罢休?”
“我……我……”山贼头目回答不上来了,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命不保,所以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他现在就等着玉林一下子了结了他——但是他想错了。
玉林转身对那个女人道:“你赶快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带你下山。”
“是、是,大爷,不过……”
“不过什么?”玉林剑眉一竖,他以为这个女人是想给这个山贼头目说情。
“大爷,多谢你不杀之恩,我是想告诉你,他们这些年抢来的金银珠宝,都放在他这屋里。”
“哦?——”对于女人说的这句话,玉林倒是颇感意外,他知道这些财物都是这伙山贼抢来的不义之财,既然山贼们都已经杀尽了,那么这些财物也不应该丢在这儿。“既然这样,那你赶快把它们找出来。”
工夫儿不大,这个女人就从一处很隐秘的地方,拽出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金银锭子和一些个珠宝首饰,估计价值有四五千两。
合上箱子,玉林扯过一个单子把箱子包好,随后背在身上。他端起油灯面露杀气,“杀了人,还把人家的屋子给烧了,做的可是够绝的了。好,今天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玉林把油灯打破,把油泼在屋里的易燃物品上,最后将火引子抛下,屋子里当即燃烧了起来。玉林拉起那个女人,回头看了看那个山贼头目冷冷地说道:“当初,你杀了我兰子一家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天空已经灰白,走出去了很远,玉林回身望了一眼,看见那间屋子已经燃烧起了冲天的火焰,照得周围一片光亮。
兰子,我今天为你全家报了仇了,你就安心地去吧。玉林心里默念着,最后转身拉起那个女人往寺里返。
东方吐白,天光已经大亮,山中晓雾弥漫。
杀光了山贼,为兰子一家报了血海深仇,此时玉林的心境已经平静了许多,不像原来那么怒火中烧了。他现在的心里,只剩下了对兰子一家惨死的哀痛,以及对兰子那种刻骨铭心般的怀念。
路上,那个山贼头目的女人跟在玉林的身后,几次张了张口有话想跟玉林说。最后这个女人鼓了鼓勇气道:“大爷,谢谢你不杀我,也谢谢你救了我,可是……”
“可是什么?”玉林从深思中转回来。
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道:“大爷,我离开家已经十多年了,像我这种女人,已经是残花败柳。要是回到家,一来会让家里人蒙羞,二来家里人也不会容我,就是想嫁人,估计也没有人肯要。”
听了这个女人的话,玉林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自己救下山的女人,如何打发她还是一个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办?“玉林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玉林原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这个女人给救下山,让她和久别的家里人团聚,不料想,这个女人现在是有家难回。
“大爷,我刚才想了想,这家是不能再回去了,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一家寺院出家当尼姑,可是又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收我。”这个女人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嗯……这出家倒也是一条出路。”玉林想了想,“我师父就是一个出家人,也许他能帮上你一些忙。”
“是吗?那可太好了!”女人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她现在的要求不高,就是能找到一处能容身的地方。随后女人好奇地问:“你师父是一个出家人?那你是……”
“我不是出家人,我就是跟着我师父学艺,我和我师父就住在半山下的凌云寺。”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女人现在想,这个年轻人的师父一定很厉害。
见玉林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慧贤师父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后看见那个女人,先是有些诧异,接着就想明白了。
玉林把这个女人的事跟师父讲了一下,慧贤师父沉吟了一下,“在云岗镇的附近,倒是有一个尼姑寺,过后我去打探一下,看人家留不留。”
玉林把身后背着的那个箱子放下对师父道:“师父,这里是那个山贼头目积攒的财物,我把它们给拿了回来。这些财物,还是那个女人告诉我的。”
慧贤师父先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嗯,拿回来也罢,过后让这位女施主带上一些,那个尼姑寺自然也就收下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林变得沉默寡言。兰子一家的惨死,一时半会儿在玉林的心里挥之不去,每天他就是发狠似地练功。
这个女人暂时在凌云寺里住了下来,慧贤师父打算找个时间把她送下山去。寺里有了女人,玉林师徒俩洗衣做饭的事情自然有人代劳了,寺里又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让玉林再也找不到和兰子在一起时候的那种温馨和甜蜜了。
兰子死了,蔡营子村里有闺女的人家有的又动开了心思,他们托人到寺里跟慧贤师父提亲,想把自己的闺女嫁给玉林,但都被慧贤师父给婉言谢绝了。当然,慧贤师父的意思,也是玉林的意思。
过后,蔡营子村的乡民听说玉盘山里的山贼都被剿灭了,而且剿灭山贼的人就是他们非常看重的那个英俊小伙子,因此,他们在欣喜欢跃的同时,心里更加敬佩这师徒俩了。
转年的春天,玉林师徒俩又开始下山去云游了。走的时候,慧贤师父带上了这个女人。果然,尼姑寺里的主事见有银子相送,便爽快地留下了这个女人。
临走时,这个女人对玉林依依不舍,“兄弟,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你要是路过这儿的话,希望你能进来看看姐姐。”
兄弟这个称呼是玉林让她这么叫的,在凌云寺相处的那段日子里,玉林对这个女人的情况多少了解了一些,知道她姓段,叫段红莲,是云岗镇某个村子的人。“放心吧,红莲姐,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寺门外,红莲流下了惜别的泪水,玉林见了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从内心里同情这个不幸女人的悲酸遭遇。
又是两年过去了,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术,玉林尽得慧贤师父的真传。随着时间的流逝,玉林已经从兰子惨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而且出脱成一个丰神俊朗、潇洒飘逸的年轻人。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玉林跪在地上抱住慧贤师父的双腿痛哭。
慧贤师父也舍不得玉林的离去,但是他知道,是该玉林返乡安家立业的时候了。慧贤师父老泪横流,“玉林啊,为师也舍不得你走,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惦念着家乡。有多少次,我看你朝家乡的方向远望;又有多少次,我听见你在梦中直喊你的娘……”
“师父!——”慧贤师父的话引得玉林是放声大哭,这哭声既有对师父的惜别,也有对他爹娘的思念。
慧贤师父把一个褐色的包袱和一个小包递给了玉林,“玉林,这个包袱里有师父送给你的一些书,你回去后没事时要认真地揣摩。这个小包里有一百两银子,权当你回家时的路费。”
玉林接过包袱背在身上,把银子揣在怀里,他哽咽地道:“师父,我这一走,不知道还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您老人家?”
慧贤师父微微笑道:“该见的时候,自然就会见到。玉林啊,以后做事的时候,一定别忘了师父过去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总之,今后你一切要好自为之。”
“师父,我记下了。”玉林跪在地上给师父叩了三个响头,这才几步一回头的走了。走出去老远,见师父还站在凌云寺的门前看着他,玉林向师父挥挥手,一咬牙转身大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