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提前一刻去清凉居接秦清,是因为他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她。虽然秦清没有再提离京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他太了解她了。考虑之后他向陈管家提出了辞工,做完这个月便离开,陈管家很是不舍,一意追问原因,他却只说想换份工作。
李瑜原以为秦清会反对,没想到秦清却点头说道:“也好,那咱们就换个地方生活吧!明天我也去向老板辞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决定正好给虎视耽耽的人提供了契机。
次日傍晚,李瑜刚离开卢府却想起忘了拿东西,又匆匆的折回帐房.吴长贵正在收拾东西,见到李瑜,神色一紧。李瑜奇道:“吴先生,你也要走?”
吴长贵目光闪烁:“不是不是,家里老娘病得严重,媳妇叫我回去看看。……呀,有点东西忘在房里,我得去找找。”说罢匆匆而去,李瑜微觉纳罕,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事情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时小两口正准备去济人堂吃饭,却突然听到重重的敲门声。小院从来没有访客,秦清奇怪的走过去打开门,卢府的陈管家和卢良玉站在门口,还带着两个家丁。陈管家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秦清还没开口,卢良玉便大喝一声:“给我搜!”
两个家丁冲进房去。措手不及,李瑜和秦清面面相觑.秦清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李瑜问道:“陈管家,这是?”
陈管家一脸为难:“今早夫人突然要银子急用,我思量着反正钱箱一时也打不开,便请人撬了锁,结果里面的一千两银票竟然不翼而飞。三公子说你嫌疑最大……”
李瑜惊诧不解:“为什么钱箱打不开,您可以着人来叫我,我立刻便可以过去。”
陈管家讶然:“你不知道?昨日老吴跟我坦白,说他前天弄丢了钥匙,引咎辞工,月钱也不拿就走了……”
李瑜一惊:“他不是说……”
一个家丁在房内高声叫道:“找到了!”随即跑到吴良玉面前,递上一串钥匙还有两百两银票。卢良玉接过东西,冷笑道:“李瑜,人赃并祸,你还有什么话说?”陈管家痛心疾首:“李瑜,真的是你!你一向勤勤恳恳,没想到竟会做这样的事!”
李瑜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三公子,昨日你来取钱,我和吴先生还开锁给你。你这样栽赃嫁祸于我,究竟所为何来?”陈管家闻言一愣,惊疑的看着卢良玉。
卢良玉若无其事的笑道:“陈管家,你说李瑜前天向你辞工,对不?刚刚我们去他媳妇工作的地方也问过,她昨日也无故辞工。若不是得了笔横财……”
李瑜冷静的说:“吴先生也突然辞工,而且仓促离京,不是更加可疑?我前日辞工,他昨日才说丢了钥匙,又有几分可信?”
这次确实陈管家回答道:“昨日确实有人从秀水镇来送信,说他娘病了。他跟我告假,我让他将钥匙给我暂时保管,他不得已才说出钥匙已经丢失……”
卢良玉得意大笑:“李瑜,你还有什么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瑜沉默不语。
陈管家叹息:“李瑜,念在相交一场,我也不想报官,你将那剩下的八百两银子拿出来,也就算了。以后踏踏实实做人……”
李瑜平静的:“陈管家尽管报官,我没有做过,官府总会还我一个清白。”
陈管家皱眉:“李瑜,你又何必苦苦抵赖?你若是没有做过,怎么解释你们突然辞工?据我所知,你们也没有找新的工作!”
李瑜看看秦清。秦清紧紧的咬着牙,不发一语。那天看到萧璟和冯思昭一同出现,她便知道事情复杂,不像她猜的那么简单。因此李瑜辞工,她立即便同意了,打算十日之后就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想到这个决定反而被人利用。但是此刻她什么也不能说——那不明不白的事说出来,不仅无法取信于人,恐怕还会顷刻送了两人的性命。
秦清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她的天真、犹豫、隐瞒,终于连累李瑜了!十指狠狠的掐着掌心,一丝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渗出。李瑜轻轻掰开她的手,将它牢牢包在自己手中,淡淡的说:“陈管家,报官吧!”陈管家皱起眉头。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用这么麻烦!区区八百两我替他们还!”谢广林笑着走进小院。他将银票往陈管家手上一放:“陈管家点点,可是八百两?拿了钱赶紧走吧!”陈管家惊疑不定的抓着手上的银票,心里开始不安。
谢广林阴沉的一笑:“陈管家,您是卢府的老人,卢大人看重的很……不过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有个意外什么的,您说是不是?”
卢良玉笑应:“哪儿会呢,陈叔硬朗的很,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毛病……若突然有个三长两短,家父不知道怎么伤心呢!”他愉快的向谢广林拱拱手:“这八百两银票……多谢广林了。”转头一拉陈管家:“陈叔,还不走?府里好多事还等着你操心呢!”
陈管家颤巍巍的走到院门口,他好像突然间衰老了许多,复杂的看了李瑜一眼,终于还是掉头走了。
秦清并没见过谢广林,但是她感觉到从这个人进门开始,李瑜握着她的手就变得冰冷,她紧紧的回握他的手。李瑜冷声道:“李瑜自愿让官府裁断,世子此举,究竟想怎么样?”
谢广林上下打量他一番:“啧啧,几月不见,风韵依旧啊……这里人人可以作证,你欠了我八百两银子。我给你一天时间还钱,还不出来的话……你们夫妻二人去我府上抵债吧。”
李瑜紧紧握住秦清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冷冷说道:“我夫妇二人不劳世子操心!李瑜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去官府投案便是!”
谢广林哈哈大笑:“美人儿,你可真是天真!现在没有旁人,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主意我可想不出,是冯二公子替我出的。京兆尹便是他的亲叔叔,你想到了官府会怎么样呢?”李瑜和秦清俱是一惊——冯氏!怎么会扯上冯氏!两人对视一眼,对方眼中都是震惊和不解。
谢广林大笑:“看你们二人也拿不出银子,乖乖跟我回府吧!”他自己退到一边,六个家丁围了上来。李瑜将秦清推到墙角,迎了上去,他决不能让他们伤害秦清!
主子要的是“美人”,几个家丁不敢拔刀,围住李瑜堪堪打个平手,谢广林在旁边表情激动,不住喝骂:“一群不争气的东西,连个人也捉不住。”
秦清沿着墙根慢慢的挪动,一点一点的向谢广林靠近.忽然听他叫道:“拔刀子!别伤脸就行!”秦清心里更是焦急,她握紧拳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依旧慢慢移动。
“哧”的一声响,李瑜胳膊上被划了一条口子,鲜血迅速从他月白的衣衫渗出来。秦清心下大痛!一扬手,一把泥土石子向谢广林脸上甩去。谢广林“哎呀”一声,本能的捂住眼睛。秦清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一只银钗抵住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李瑜的腿上挨了一刀,一个踉跄,一把刀架上了他的颈项。
秦清将银钗死死的抵住谢广林的脖子:“让他们放手!送我们出城,不然我杀了你!”
谢广林终于将沙子揉出来,勉强睁开眼睛,见李瑜已被制住,嘿嘿一笑:“我看还是你先松手,乖乖跟我回去,不然我立即下令杀了他!”
李瑜身上的血还在往外渗,秦清强忍着不看他,冷笑道:“你杀了他好了!我立即杀了你为他报仇,然后自尽!总好过我们夫妻落在你手上生不如死!”她手上一紧,谢广林脖子上立马多出一条血痕,血珠子渗出来。
秦清忍着恶心,将银钗狠狠抵在脖子的动脉上,凶狠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再向下划一点,立即便会血溅三尺,神仙也救不了你!”谢广林身体绷紧——他原本只是求色,不打算搏命。
谢广林还在犹豫,秦清又对那帮家丁说道:“你们要是动手,我就立即杀了他,你们就算杀了我回去也活不成----他怀里还有不少银票吧?我们夫妻也藏了一笔不小财产,不如咱们杀了他,分了银子一起逃命的好。”
几个家丁呆住,这个女人的话似乎有理?谢广林大骇,惊呼:“别动手!我放人,放人!”秦清心里刚刚一松,却有一人突然从门外走进来,喝道:“且慢!”他看向秦清,笑道:“夫人果然好口才!世子可差点就上了你的当!”秦清看清楚来人,不由大惊!
冯思昭笑着对那几个家丁道:“把刀拿稳!她绝不会拿他相公的命冒险.”他转过头看着秦清:“你还是赶紧松手的好,不然恐怕就要做寡妇。”秦清的手心一片**。
冯思昭一脸轻松:“不信?或者我先让他们在他身上划上几刀?”秦清依然没有松手。她知道放弃之后等待她和李瑜的是什么,谢广林对李瑜的态度和眼神尤其让她不寒而栗。
冯思昭喝道:“动手!”李瑜的腿上立即多了一条血痕.
李瑜抬头望住秦清,目光坚定,冷静说道:“清清,不要管我!你胁持谢广林,自己离开京城!”
冯思昭冷笑:“好个鹣鲽情深!既然你自己想死,我成全你——动手!”
刀子带着劲风劈下,李瑜闭上眼睛,他很想再看一眼他最心爱的人,可是他不想自己的眼神让她心乱,给对方可乘之机。
秦清大喝:“住手!”刀子转向滑开,刀风划过的脖子,留下一道细痕。她推开谢广林:“你们赢了
李瑜睁开眼睛,心内惨然:“清清!”你这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