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十日，沐非都没有见到端砚。
一大早，窗子大开，沐非铺了宣纸细细绘着外面青翠的竹，内侍宫娥进来打扫都轻手轻脚，没吵到他。
可那些人低低的耳语却一字不漏的飘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皇上的正妃左妃进了宫，皇上这几日跟她同吃同寝，虽未正式下诏封为皇后，但肯定日子不远了……
椒房宫的宫娥说，皇上跟皇后恩爱非常，令人眼热呢……
王爷府里曾经一度得宠的柳侧妃也进了宫，听说最近正为皇上不去她那发脾气呢……
皇上好像也没来过公子这……
声音渐悄，便是几人微叹了气，不再继续了。
轻轻一笑，沐非放下手中的笔，检查着画里还有哪处需要修改。
他的身份，在这里，一定颇为尴尬了，端砚他……对他或者并非全然真心？
他信他动过心，可情感的温度，竟是这么快的就流失了么？
自嘲地笑笑，他本就没有期待什么，只想随了自己的心思，好好感受下他从不曾感受过的东西，而且只待时机一到，他就可以离开了……
“柳妃娘娘，您留步，让奴才先通报主子一声可好？”是小周略带讨好的声音。
“哼！是本妃品级大，还是你们主子品级大？敢拦我，你有几个脑袋可砍？”一个女子略带恼怒的声音。
“这……柳妃娘娘，您不要让奴才难做嘛，这皇上……”
“你居然也敢拿皇上压我？让开！”
沐非微皱了眉，轻道，“小周——让她进来罢。”
一阵香风袭来，扰了满室的清雅。
“哟——沐公子好兴致啊——”艳丽女子浓妆淡抹，姿色艳丽，腰肢款款，风情万千的走了过来，看着沐非刚刚完成的墨竹，拍了拍掌，“沐公子果然惊才绝艳，一幅墨竹画的是风骨悠然，气韵天成哪——”
转而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沐非，“正如沐公子其人，俊逸非凡，气质清雅，也难怪皇上喜欢呢。”
“娘娘谬赞了，”沐非转身，伶俐的小周已奉了茶上来，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坐。”
柳妃姿态高傲自如，像是如自家一样，不礼不谢，款款落座。
“不知娘娘今天到在下这里，有何要事？”沐非眼也没抬，自顾品着茶。
“沐公子这话说得见外了，这同是皇上的人，同在深宫之中，自是有几分情谊，且沐公子人才高洁，惊才绝艳，妾身心往已久，来看看沐公子，亦是人之常情，难道一定是要有事才能来么？”柳妃一笑，明眸皓齿，甚是美艳。
“多谢娘娘抬爱,”沐非轻轻吹着杯中的茶叶，“可娘娘亦知道，娘娘乃宫妃，身处后宫之中，一言一行皆为众人所见，如此贸然来一个男子居住，也是应当么？”
几句话缓缓说来，令人心头一震，柳妃亦怔了下，随即掩袖笑了，“那倒是，如若随便去一个男子居处，的确于礼不符，可沐公子你，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说到男人二字时，语调轻扬，语音拉重，表情一如既往的甜美，可那双眼睛里，有的确是深深的厌恶鄙夷，和不屑。
“如若娘娘没其它的事，请恕在下俗事缠身，不便相陪。”沐非静静地看着那即便是坐着，依旧有几分妖娆的女子，心内一烦，开始下了逐客令。
“哟，沐公子生气啦？”柳妃浅浅一笑，“妾身即来此，定是有事相商。”说完眼睛四下看看，沐非知她意思，令众人退下。
“娘娘有何话，不如直说。”沐非眸光投在窗外，满目的青翠，心情也好了几分。
柳妃站起，“沐公子知道这些天皇上一直都在左妃那里，同食同寝恩爱有加吧。”
“那又如何？”
“如何？”手中的宫扇握得死紧，柳妃似是咬了牙在说，“你就甘于人下，让那女人得了皇上的专宠？”
“他宠谁，于我何干？”
“好一个淡漠清冷的沐公子啊——”柳妃掩唇轻笑，“怕是你现在还能如此说，如此不介意，可以后日子长着呢，你就真的一直不介意下去？”
介意么……沐非静静地看着窗外，竹叶上凝了露珠，此刻还未散去，煞是晶莹。这种事，是介意了便可以解决的么？
“娘娘还是说正事吧！”沐非转头，“你今日前来，该不会只是为了提醒在下介意此事吧。”
“呵呵——”柳妃轻笑，“沐公子真是聪明人，那本妃也就直说了。”
“本来皇上宠谁是皇上的心思，我们只得各凭本事，可现在后宫之中妃嫔稀缺，皇上只宠一个难免她以后恃宠而骄，脾气高傲，眼下时刻，你我二人应当联手，转移皇上的注意力，让皇上知道这后宫之只，并不只她左韵一个，大家平分秋色，以后共承皇恩，这样，大家都开心，多好。”
原来是想拉拢他争宠。
唇角浮出笑意，沐非语出真诚，“娘娘姿容倾国，绝代芳华，聪敏慧然，这种事情，想来娘娘一人便可胜任，在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明着是夸她，但她心里明白，这是在拒绝。
“你不要不知好歹！”柳妃怒道。
“如若娘娘没其它重要的事，在下便不奉陪了。”
“你！”柳妃顿了顿，极其轻蔑的哼了声，“好你个沐非，咱们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