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在灯光暧mei的包间里,四周犹如跳动着诡秘的火焰,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刺激的味道,两个大男人在觥筹交错间,时而贴面密语,时而开怀大笑,还有一次居然抱头痛哭。小龙一边用手背擦掉眼角的眼泪,一边从烟盒里抽出两只烟,递到刘老师的面前,刘教师摆了摆手还是接了过去,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吸烟了,辛辣的烟味再一次把他的眼泪给呛了出来,他借机带着哭腔说,小来啊,你不能死啊。龙警官说,刘老师您放心,魏小来死不了,我保证不会让他死的。说着举起酒杯,一仰脖,把二锅头倒进了嗓子眼儿,这个动作在今天晚上重复了很多次。刘老师看到警察喝酒如此仗义,也就频频举杯,进入到了“醉后方知乐”的境界,直至酒终人散。
刘老师是被一个小服务生扶出餐馆的,他抓着服务生的衣领结结巴巴地说,小龙,你可要说话算话啊,一定要说话算话。服务生挣扎了一下说,您喝醉了,我不是小龙,您快回家吧。
空旷的街道上,一个人影在夜风中艰难地前行,他每走几步就要抱住路边有大槐树站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剧烈地呕吐着,一直吐到了家门口,肠子都快给吐出来了。
胖警察小龙能清楚地记起那天晚上和刘老师喝酒时的情形,后来他说是被刘老师灌醉了,其实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灌醉了。他本想借着酒劲劝劝刘老师,放弃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想法,尽快结束这桩没有任何悬念的案子,让死去的人早日归天,让活着的人都能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不能让这件事情变成街头巷尾风传的小道新闻,他还想再打探一下刘老师的虚实,揭露他的野心,戳穿他的阴谋,保一方平安。
龙警官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他之所以带刘老师来这里喝酒,主要想麻痹一下刘老师的神经,放松他的警惕,同时高举“酒后吐真言”的真理大旗,达到一招制敌的效果。
刘老师没有被龙警官的糖衣炮弹所打倒,他吃掉糖衣,却把一段传奇的故事吐了出来,让胖警官听得目瞪口呆,整个人像被施了魔法,二锅头越喝越起劲儿。他看着刘老师不紧不慢蠕动的双唇,仿佛那里面飞出来的不是词句,而是电影胶片般的画面和音响,在魔怪大片演绎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对待,认真分析,但很快他又身临其境地溶入到那悬而又悬的情节当中。刘老师的口才那天发挥到了极致,加上酒精在头脑中肆意激发起的灵感,把魏小来的故事打造成情节虚幻而又惊险的大片,只可惜当时没有录音,否则那将成为千古绝唱。
刘老师从睡眠讲起,谈到他们创建的“短期死亡实验馆”,说到魏小来的睡眠理论和实施步骤,他特别提到了灵魂和梦幻,刘老师小声对龙警官说,梦完全是有意义的精神现象,是一种愿望的满足,它可以算是一种清醒状态精神活动的延续,它是由高度错综复杂的智慧活动所产生的,梦可以取代动作。小龙听得似懂非懂,眨着天真的眼睛说,您总结得真好,有水平。刘老师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我说的,是弗洛伊德说的,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只是继承,继承一下先人的财富。刘老师来了情绪,又把弗洛伊德的理论背了好几段,最后拍的胸脯说,兄弟,老哥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让你想见谁就见谁,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小龙这次听傻了,轻声问,那魏小来比起您来怎么样?刘老师说,他比我强,他能让你走进梦境,永远不会再走出来,你就会永远生活在你的梦想里,不用吃喝,只要你精神不死,你就会永生。
小龙认为自己听明白了,刘老师他们说来说去,就是能把人带进预先设计好的梦境里,在现实中得不到或做不到的东西,可以在睡梦中实现,最终他好象不太在意魏小来是死是活,其实人在睡梦中很难说清他是死是活,能醒不一定就是活,一觉睡过去就是死,龙警官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特想尝试一下短期死亡的乐趣,尝试自己在现实中最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因为自己还没有结婚,于是他首先想到了女人,希望能和现在的国际一线明星谈情说爱,实际上就是想和电影里或者电视里的女明星*****其实那些国际影星本身就是大众情人,以他这个小警察的身份这辈子也许都见不到他们一次,刘老师的发明一定会满足大多数男人的性幻想和虚荣心,也许还能降低性侵害的犯罪率,无疑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龙警官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串串女影星的名字,他相信像章子怡、酒井法子之流早晚有一天也会倒在自己的身下。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韩星,穿着时尚,青春撩人,温柔可爱,性感十足,那种如仙如醉的美让他一下子对刘老师和他的事业产生了敬佩,龙警官借着酒劲说,刘老师,你们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也许能颠覆中国人的性观念,再说一句不恰当的话,您好那个“短期死亡试验馆”简直就是一个精神妓院,地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和性病的传播。
刘老师绝对没想到龙警官会说出这番话,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心里老大的不高兴,短期死亡实验馆是治疗睡眠障碍的机构,怎么能跟****联系在一起呢?刘老师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喊着,龙警官,你太过分了,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警察,我们是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你知道中国有多少睡眠障碍的人需要帮助吗?你在污辱我们。
胖警察感到自己有些失言,他双手抱拳向刘老师作了一个揖,急忙说,对不起刘老师,我那是随口说的,您别生气,我罚酒,我罚酒。说着把刘老师的酒杯端了起来,一仰脖倒进了自己的嗓子里。最后,龙警官说,刘老师,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能摆平佟医生那边的事。刘老师说,什么事,说吧。胖警察说,让我到你们的实验馆体验一下,行吗?刘老师坏笑了一下说,可以,但不能让你梦见女人。说完两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刘老师踩着棉花边走边吐,消失在夜色里,给警察留下的却是想像的芳香和心灵的刺激,他自言自语道,梦就是这般地无从捉摸,由它的内容往往并不足以找出“梦思”的核心。小警察不知什么时候背出一段弗洛伊德的语录。
小龙半夜醒了,他坐起来,周身被酒气捂得很紧,他知道自己昨晚喝多了,这种半夜醒来的情况很正常。周围很陌生,他知道不是在自己的家里,月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屋里翻滚着水银一样的光亮。
门开了,一股香风给他带来了清醒,那个四川女人悄悄走到他的床前,看到他那一半兴奋一半疲倦的眼睛,露出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龙哥,你醒了,昨晚你喝得太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小龙向那个女人伸出了手,女人乖巧地拉住他的手坐在了床边,身子轻轻靠在了男人的身体上,他们温柔地靠了一会儿,小龙说,我昨晚没干什么吧?女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说,你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