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陈娟在一阵记忆的眩晕之后想起了自己该干的事情,她从床铺查起,枕边是一摞书,一本《千家诗》,一本《长征》,还有一本《基督山伯爵》,这些都是魏小来平时最爱看的书。陈娟在书里发现了一张自己的相片,还是恋爱时她送给魏小来的,后面还有她的题字——“两情若是长相守,又岂在朝朝暮暮”。陈娟惊喜地在书下面发现了魏小来的手机,她如获至宝地拿起手机,打开保密锁,从短信开始,一点点可疑的痕迹,连接打过的电话和电话号码薄也没有放过。她不止一次地检查魏小来的手机,甚至有一次为了查到什么线索,居然把魏小来的手机卡偷偷拆下来放在自己的手机上,她的这种行为引起了魏小来的极大反感,魏小来没有抗争,他知道双方的感情已经到此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一种敷衍了事。
手机,这个给人们生活带来巨大便利的通讯工具,已经成为婚姻的第一杀手,它的威力超过了第三者,超过了****科技是一把双刃剑,将人与人之间身体的距离缩短,却将感情和信任的距离拉长,直至斩为两截。
陈娟只在魏小来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叫刘公威的电话号码,她想刘公威可能就是刘老师,魏小来把这个号码留给她,一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话题。这个手机此时给陈娟带来了很多痛苦的回忆,她仿佛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让她咬牙切齿的脸,她想冲过去撕碎那张脸。一次次回忆不停地打断陈娟的工作,她有点儿心慌意乱,她把手机扔到床上,索性停下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水。
枯燥的取证工作不得不继续进行,陈娟打开书柜,寻找着日记本之类的东西,结果毫无所获,所有的抽屉也被她翻遍了,还是一无所有。陈娟重重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陈娟睡去了,她是带着疑问睡去的,仿佛要到睡梦中去寻找答案,当一个人的思维陷入绝境时,睡梦往往能打通一条捷径,而且会收到意外惊喜,陈娟似乎做到了,她隐隐约约闻到了魏小来身上的气味,但没有看见到自己丈夫的身影,她在旷野中四处寻找,不远处有一所黑绿色的木头房子,陈娟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房子的门紧关着,她费了很大劲也推不开,但里面似乎有一些生机,淡淡的光亮从玻璃窗散了出来,陈娟走到窗前,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正坐在电脑前,时不时低头打字。陈娟敲了敲玻璃窗,但里面的人没有做任何反应,陈娟只看到电脑的屏幕上偶尔略过了她的相片,她敢断定,那个背影就是魏小来。
魏小来一定不喜欢她的搜查。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心事,他有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借死来蒙混过关,让所有的人很快就忘记他,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他的生活和事业。也许魏小来已经知道陈娟在和他抢时间,他会很快回来的,可能就在今晚,他假装没事人一样走进家门,像出了一趟远门,还给陈娟带个什么古怪的礼物,精灵一样的东西,放在床边,每到夜晚就活了,陪着她说话聊天,三个家伙一起做游戏,还传出了久违的笑声。
陈娟一下子睁开了眼,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两个字,也许答案找到了,她在强烈的感召下坐了起来,打开了电脑的开关,秘密很快就会呈现在自己面前,魏小来的一切全在这个方盒子里。陈娟在电脑的屏幕上再一次看到了和梦境中一样的自己的相片,那是在结婚那天由一个朋友拍的,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洁白的婚纱和头饰,还有五颜六色的彩带和纸屑洒满了她的周身,她露出新娘子独有的笑脸。
陈娟在自己的相片前愣了很长时间,回忆像一条扯不断的链子,将她捆得很紧,陈娟试图去挣脱,但越挣越紧。魏小来显然在电脑里做了手脚,除了一大堆陈娟的相片以外,也就有一些他平时写的小文章,实质性东西一点都没有,陈娟有点急了,她重重地在电脑桌拍了一下,随手把桌上的几本书扔到了地上。
时间过得很快,窗外已经一片昏黄,风声和鸟鸣一起涌进了她的耳朵,宁静的黄昏反而让陈娟心里升腾出一种燥热,她使劲喘着粗气,她在寻找发泄的目标,她要摔东西,她要声嘶力竭地叫,她要做那种拳打脚踢的动作,哪怕找个男人****也好,反正她现在静不下来了,她要让这个房间完全变个样。陈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手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电脑砸去,电脑屏幕上的陈娟笑了笑就不见了。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悠扬而动听,如清泉般将陈娟心里的骚动一下子给荡平了,她捋了捋头发,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一股小风在她的面前飘来飘去,陈娟闻到了隔壁传来的炖肉的香味,最后一丝光亮从楼道的窗户里斜射进来,在她面前形成一个大大的“田”字。也许是一种幻觉,陈娟自言自语着关上门往回走,她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陈娟在床头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就在枕头底下躺着,她如获至宝,轻轻把笔记本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