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应无寐。
南宫长乐面对漫漫雨夜也无寐。
风雨从破庙四处漏风的墙洞刮了进来,宛如神灵附体,无孔不入。
风声消歇,都化作雨声,江南的秋雨总是这样,忽而淅淅沥沥,忽而风雨交作,让人琢磨不定。
南宫长乐正在这琢磨不透的风雨里,琢磨女人的心。
究竟是哪一样更容易些?
渐渐的夜沉沉,人已困,长乐渐渐进入梦乡,不在是剑光刀影的梦,而是关于女人的梦。
王明月,梅三娘,性格迥异,身份很不相同,居然能同时出现的长乐的梦境里,无外乎人们总喜欢做梦。
有些人梦见自己发了财,有些人梦见自己当了官,更有甚者,居然梦见自己成仙,皆不足怪,唯有南宫长乐不仅梦见过剑法和刀法,而且还在梦见命犯桃花。
山中无漏壶。
风雨如晦,更无月华,更无打更的更夫。
应该是后半夜了,人在困倦时,防范总是大意的,何况有人还在做桃花梦,更何况山里偏僻,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来,还是半夜来。
但这个人却偏偏来了,风雨掩盖住他的脚步,风雨掩盖住雨滴滴落在油纸伞上特殊而动人的声音。
山路泥泞而湿滑,可来的人却脚步异常的稳定。
深更半夜,雨夜,来的或是山中的青魅?还是传说中的山魈化做的鬼?
据老人说鬼是不用打伞的,只有女鬼爱打伞,因为能衬托出妖娆的魔鬼身躯。
来的或许真是女鬼?
破庙,雷雨大作,闪电交鸣,远远看来似乎说不出的可怖。
一个沉稳的脚步,一只女鬼用的素伞,伞下会是妖娆的女鬼,还是有着天仙般的容颜,谁也不知。
只知道这个身影已经来到了破庙的门口,而南宫长乐、梅三娘,甚至了尘老道也没发觉。
打伞的鬼影似乎发觉附近有人的气息,伫立在阶前静听,破庙里佛像的上面就出现一个长长的影子,撑着一把伞。
三人还是没有发觉。
鬼影未动,伞也未动,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哗!杀气带着风雨,稻草吹满了庙里的所有空间。
三人终于豁然惊醒。
了尘年事已高,睡眠较浅,虽反映慢了些,仍然是第一个握起拂尘,大张双臂来护两个孩子。
在老道眼里,他们始终是孩子,自己虽年过六旬,但大人保护小孩天经地义,老道依然把自己当做大人,他心目中,他还有强健的体魄,年轻时的力气,他还不服老。
梅三娘手按防身剑,南宫长乐也撤出身边的长剑。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个黑影,撑着把伞,伫立台阶,也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大殿里一片寂静,三人都没有出声,梅三娘不仅感到一身寒意,庙门口站着的是人是鬼?
良久,那鬼终于开口:“南郭先生可在殿里?”
风声雨声夹着尖细的嗓音,让人毛骨悚然,南宫长乐一愣神,听的很模糊,遂搭腔道:“在!”
大殿外的鬼影喋喋笑道:“你在就好,他们是谁?”
南宫长乐道:“都是我的朋友。”
“哈哈,朋友,好!都是替你收尸的吧!”
南宫长乐冷冷道:“阁下是谁?如也是过路人,请来此歇息,有的是地方。”
那人哼了一声道:“南郭先生,你装什么大瓣蒜,你我五年的比武之期就在今夜,哼哼,南郭兄,小弟可是苦苦等了五年,你莫非怕了不成?”
三人一听顿时明白,原来是找错了人。
了尘急忙道:“施主且慢,你定是找错了人,我们这里没有个南郭兄的?”
那人一怔:“叫我施主?你莫非是这庙里的和尚?快快滚蛋,别误了老子们比武。”
了尘心下气恼,喝道:“无量天尊,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想比武尽管来吧!”
那人也不多言,丢却油伞,从腰中拽出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来,刀背上挂着一串钢环,舞动起来刷拉拉直响。
了尘没和他客气,一甩拂尘就攻入那人面门,那人这才摆开鬼头刀,闪身跳入大殿,未打之前,先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
南宫长乐暗暗好笑,这不是江湖卖艺好看不中用的花俏招式,这人一使出来
还有板有眼,暗笑人家迂腐。
了尘也是一愣,喝道:“你怎么不进招啊?”
那人嘻嘻笑道:“我怕我一出招你就接不住。”
“废话少说,看招!”
那人终于出招,刀光一闪,刷拉响个不停,再看了尘的拂尘,已经光秃秃没丝条了。
拂尘尘尾随风而飘,四散开来。
了尘怔住,南宫长乐也怔住。
那人得意道:“南郭兄!怎么样,再看小弟露两手如何?”
南宫长乐面色一沉,缓缓走出。
三娘急忙拉住道:“你伤还没好,身子未复,怎么能与人打斗呢?”
南宫长乐柔声道:“不碍事,不必担心。”
那人讶然道:“咦?你这老小子啥时候又有相好的了,真是风liu成性,死狗扶不上墙头。”
南宫长乐大怒,冷冷的道:“废话少说,看剑!”
说罢长剑一闪,使的正是南宫剑法的虹惊落照,快如闪电般的直扫来人面门。
那人身法甚快,微一低头就躲了开来,嘴里还道:“呀!你啥时候偷学会了南宫世家的武功,好好好!五年不见,你也越发出息了。”
南宫长乐也听不出此言是讥是讽。只觉得鬼头刀乱响,刀光快如闪电般扑来。
长乐顿觉手忙脚乱,旁边了尘见势不妙,正瞅着机会合力一击。
正在紧要关头,南宫长乐电光火石般的回想起梦中的剑影和刀影的打斗,不经意间,手腕长抖,剑如漫天花雨,剑气霍霍,直逼来人的面门。
那人大吃一惊,急忙以绝顶轻功撤后。
未及站稳,南宫长乐的剑又如蛟龙出水,一道剑气又破空而来,那人急忙用刀相挡,啪的一声,鬼头刀断为两截。
南宫长乐停手,三娘和了尘在旁连忙喝彩:“好!好剑法!”
那人一甩手里的刀柄,忽然坐地痛哭,声音甚是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