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涛道:“自然不去打猎了,这里岂不比打猎快活?”
嵇喜道:“就依兄长,我看此处风景迷人,兄长说说怎么个游赏法?”
山涛笑道:“不光风景迷人,人更是迷人。”
说罢眼角瞟过茶女,点头暗赞。
茶女自然是很高兴,一个女子从小生长在这里,难得见有如此赏识自己的男子,蒙承人家由衷的夸赞,自然分外欢喜了。
“我们湖里泛舟。”
秋水荡漾,怀抱着一番秋色。
秋日映照下,波光粼粼,似乎要夺去蓝天白云的悠闲,与日月争辉。
山林里枫林泛着特有的红色,也映在波光里,和水中的芦苇芦花交织成一幅幅生动的图画。
人在画图中。
小船儿荡开,激起层层涟漪,打破这一方水土静谧的色彩。
茶女摇的橹,山涛坐在船头,嵇喜干脆平躺在船中。
山涛这才看见清幽小筑的主人,头戴逍遥巾,身穿文生长衫,正摇着蒲扇从楼里走出,微捻胡须看着船上的人儿。
茶女招手道:“爹爹,我去替你撑船了。”
小筑主人微微笑道:“撑的慢些,小心掉的湖里。”
茶女不悦道:“知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不消吩咐!”
主人只能看着宝贝女儿竹蒿轻点,悠悠荡去,自己回转身形,微微叹气。
嵇喜睡在船中笑道:“原来你是个不听话的姑娘。”
茶女愠道:“我怎么不听话了?”
“你爹爹吩咐你的小心注意,你只当作耳旁风,怪道你独自跑到前山去跳舞呢,万一遇上毒蛇猛兽呢?”
茶女哼道:“我乐意,不用你管,我爹娘都管不了我。”
山涛叹道:“却是管不了,我要有你这么个女儿,那才叫头疼呢!”
茶女轻磕竹蒿,“我莫非招惹两位讨厌么?”
嵇喜忙道:“姑娘会意错了,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怎能说是讨厌?”
山涛也道:“就是,我觉得姑娘这个样子很可爱。”
嵇喜道:“不仅可爱,而且很美丽,哎!看看这个天,在看看这一泓秋水,眼前又有位二八佳人,真是人间仙境,仙女下凡尘。”
茶女不说话了,只望着船荡起水波的痕,似乎在怔怔出神。
山涛似乎会意,遥指湖的那一边,道:“贤弟,快看,那边似乎有人来了!”
嵇喜道:“这幽静之地,怎地还有人来?难道是过往的客商?”
山涛道:“不像!过往的道路挨着清幽小筑,而这些人却是穿林而来。”
嵇喜看也不看,笑道:“莫非我们遇上了伙山贼强盗?”
茶女闻言,远远观瞧,忽地冷笑道:“虽非山贼强盗,但也差不了多少,这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富户人家。”
“姑娘认识?”
“何止认识,瞧,他们是要到我家来。”
“也是吃茶吗?怎么跟了这么家奴,有煞风景。”
茶女冷笑:“你看前面两个,手摇纸扇,假装斯文的就是那家的少爷,跟随他的就是他的狗腿子管家,哼哼,看他俩那熊样。”
山涛奇道:“人家也是客人,姑娘如何瞧不起人家?”
“他是来上门提亲的,这怕又是来送礼,问候我爹爹的。”
嵇喜腾的就坐起,连忙看道:“我倒要瞧瞧,原来来的是你的未婚夫呀。”
茶女怒道:“什么未婚夫,他想娶我,做梦!”
山涛解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正是要看你爹爹什么态度了。”
“我爹爹也不乐意,他们王家是洛阳郊外有名的富户,世代经商,你看他那样儿,大字都不识一个,我要是嫁给他,还不如跳水淹死。”
茶女不知不觉已经把山涛和嵇喜当自己人了,似乎有他们在,自己倒有勇气能面对湖边的来客。
山涛暗暗叹道:“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于是又转头道:“我看那人体态丰腴,虽有些轻浮,倒也有些有福之相,再说人家是富家大户,嫁给这样的人做夫人,岂不比开茶馆,摇船胜强万倍。”
茶女冷笑:“你以为我嫁过去是做大么?他都有不知多少房姨太太了,仗着有钱有势,软硬兼施的逼我爹爹,非要娶我不可。”
说罢,脸上一红,竟然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嵇喜最看不惯这个,嵇喜在沙场上见的是男儿血,杀敌丝毫不眨眼,而如今见茶女一哭,心里却连连发慌,只得安慰道:“你把船划过去,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山涛拦道:“罢了罢了,和你很不相干,你怎么总爱多事,好抱打个不平儿?这种婚姻之事你怎么管的了?”
嵇喜大笑道:“不妨不妨,姑娘尽管摇过去,我自由主张,保证姑娘出气,那小子还再不敢来找你麻烦。”
山涛半信半疑道:“你是不是要不分青红皂白狠狠的揍人家纨绔子弟一顿,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嵇喜笑道:“哪能那样,我一定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服服帖帖的走。”
茶女咬了咬牙,看看嵇喜,似乎很信任的样子,一言不发,照样把船摇到对岸。
王家的总管远远看到,道:“少爷!快看,你的心上人来了。”
急忙招手喊道:“主母!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巧啊。”
茶女远远的听到就紧锁双眉,山涛也摇头叹道:“哎,什么称呼这是,不像话。”
船靠岸边,王家公子急忙迎上来道:“相公见过娘子了!”
说罢微胖的身躯还深施了一礼,山涛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茶女轻啐一口,冷冷道:“谁是你家娘子,张大你的鼻孔看清楚了。”
王家公子诧异道:“咦,你就是我将要成为我的娘子了,这不?你看,聘礼都带来了,你不会是嫌少吧。”
嵇喜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了,朗声道:“哼哼,就你这么点破物件,还想娶清幽小筑的公主,只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够不着。”
跟随的管家喝道:“你是什么人?怎敢在我家公子面前无礼,你知道我家公子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