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杜世雄扔下手中书卷，激动的站起身子。
“小姐被周大人捉了回来。听说现在在周府。”姚雨丝脸上也万分着急。她是杜懿沁身边的贴身丫鬟，比懿沁长两岁，因额上有疤，逃过每年的“采女”之选。
“那杜兵呢？”
“不知道，只有小姐一人回来，没见杜管家。老爷，小姐会不会有事啊？”
“沁儿…”杜世雄无力的瘫坐在座塌之上。一旦被追回，凡事已成定局，毋庸改变。
“老爷，我们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么？小姐会被带走的。”这些年见惯民间所谓的采女，姚雨丝自然知道被带走面临的是什么。
“已成定局，如何改？”杜世雄苦笑一声，无奈的叹气：“如今，就算已你我之力，难不成还能救回沁儿么？”怪只能怪他没用，连女儿也不能保护。
“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呆着啊。至少，至少我们去见见小姐，哪怕一面也行啊。”雨丝记得当年若不是被被贬途中的杜世雄所救，一日虽不能温饱，至少三餐算是有个着落，恐怕自己早已横尸路边。
“见了面又如何？一入宫门深似海…”
“如果小姐过不了初选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进宫门了呢？”姚雨丝下意思的摸了下额头上的疤痕，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几年的采女，自己全靠额上这块疤过关，虽说样貌是丑陋了点，可至少能逃过进宫。
“不可以，女儿家若是毁了容颜，日后就算过了十六岁，也难逢佳人。”杜世雄看出雨丝的心思，连忙喝止。想起女儿如玉琢般的容颜，他不敢也不忍心毁了她。选上固然是毁了一辈子，若是用这种方式逃过，仍旧是毁了一辈子。
周府之中。周瑾连看着昏睡在座塌之上的杜懿沁，心中不由也有几分难耐。虽说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能足以让见过美人的他神迷。若是再过两年，亭亭玉立之时，恐怕真能颠倒众生。那眉，宛如新月，细细弯弯，一点也不脱离带水。那鼻，宛如蒜瓣，干干净净，小巧玲珑。那嘴，红如殷桃，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俏皮略显可爱。那肤，白如冬雪，透明到吹弹可破。额头被撞倒的地方淤青蔓延开来，周瑾连有些不忍，赶紧命人取来药膏，亲自为她涂抹。这等货色，说不定有朝一日真能飞上枝头，与龙相伴。
“我不是说过不许伤害到采女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周瑾连合上药膏盖子，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侍卫。
“属下找到杜小姐的时候她已经受伤了。”
“你要知道，所谓的采女，或许今日只是平常人家女子，而后，或许便是能够左右君王的凤凰。我说过，碰不得，伤不得。这么标致的脸蛋，若是流下什么伤痕，坏了初选，谁能担待。”周瑾连站起身慢悠悠的走着：“这些年，但凡到了选采女的时候，知道为何各州府都巴不得将所有的女子的献上么？”
“属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哼，因为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哪个地方官员不希望皇上身边的女子是自己送进去的？试问世上谁不想飞黄腾达。如今这么好的苗子，送到上面，想必让郑公公知道了，还少得了我们的好处么？如今的瑨嫔当年也不过是个资质奇差的女子，今日也能坐上嫔妃的位置。跟何况是这位杜小姐。不要说是在我们这小小的县城，就算是进了宫，也是难寻的美人。”说道这里周瑾连自鸣得意的笑了笑：“对了，郑公公还有多久到？”
“回大人，估计明日午时应该能到。”
“飞鸽传书的时候可有说明杜小姐的事？”
“大人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
“恩？”懿沁揉了揉撞上的额头，慢慢的睁开双眼，陌生的地方。一阵刺痛从手臂上传来“啊，好痛！”
“恩？杜小姐你醒了？”周瑾连见懿沁醒来，赶紧迎上去。刚才懿沁一直在昏睡，周瑾连没有见到她的眼睛，如今双眼一开，整个人更是多了三分的美。那眼，宛如荡漾的水波，明亮，光泽。
“你是？周大人？”懿沁记得周瑾连，他来过自己家，不过每次好像爹爹都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懿沁跳过周瑾连将目光落在周瑾连身后侍卫的身上：“啊，是你。我认得你，你杀了杜伯。”懿沁边说便能冲到侍卫面前又踢又打。
“啊~好疼。”懿沁还未打到两下，手臂的刺疼再次传来。不得已停下手中动作，捂着手臂。
“你的手臂怎么了？”周瑾连心口一紧，一把拉住懿沁的手臂，将她的袖口挽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淤青，几丝刮痕上面透着干透的血丝，整只手臂高高肿起，估计是伤到了骨头。
“混账，这是怎么回事？”周瑾连大怒，刮痕透着血丝，一看就知道要留下疤痕，整只手臂高高肿起，伤及骨头，至少也得三个月才能痊愈。如今初选在即，谁还有那么多时间养伤，即便是养好伤，留下疤痕，初选便被淘汰。
“属下不知。”
“如今郑公公已在来的路上，要是看到的是留下疤的女子，你要我如何交差？”原本打算靠杜懿沁得到郑公公的欢心，说不定能够调离着穷乡僻壤。
“如今此番情形，在下是否可带小女归家？”杜世雄赶进门便看到此番景象，一片欣喜。雨丝见到懿沁也赶紧跑到她的身边。
“爹爹，他们杀了杜伯。”想到刀落的那一刹那，懿沁泣不成声。
“什么？”
“他们杀了杜伯。爹爹。”
“你们居然为了抢夺女子而杀害无辜，草菅人命。大明天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杜兵跟随自己主仆十几年，说到底早已就是一家人。怎能咽下胸中这个气。
“圣谕所诏，凡阻拦采女者，可当诛。杜大人也是朝中臣子，不可能不知道规矩。说道草菅人命，我们也只是按照圣谕办事。杜管家不顾大明法纪，一意孤行匿藏杜小姐，耽误采女初选，理应该杀。我错了么？难不成依照圣谕办事也是凡了大明律法？”周瑾连本身就一肚子的火，真愁找不到地方发泄。
“如今小女身上留有疤痕，依照采女选规，可避过推选。不知道周大人是否能让在下带回小女？”在朝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采女选规。
“不可以。”周瑾连顿了顿：“你应该知道后宫中一向是内务监负责，就算是留了疤也不代表不能痊愈，不能进宫，谁能进，谁不能进，不也就是内务监一句话么？杜大小姐天资过人，美貌过人。据说五岁便熟读诗书，八岁习琴，一双巧手女红更是不在话下。这样的人儿若不能进宫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只要是脸蛋没有伤到，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如今话已经说了，郑公公也已经在来的路上，到时候没人交差，他可顶不下这个罪。
“送上带有疤痕的女子初选也算是欺君。”
“欺君？”周瑾连摇了摇头：“错了，我忘了告诉你了。郑公公现在是内务监的总管，这次上报据说有你女儿的名单，他很感兴趣。决定亲自下来迎接令元，我可做不了这个主让你带走杜小姐。”
“郑公公？郑西平？”
深夜，周府内院。
“小姐，好点了么？”雨丝轻轻的为懿沁按摩受伤的手臂。
“恩，好多了，没刚才那么疼了。为什么爹爹一听到那个什么公公的名字的时候脸色发白？”懿沁有些好奇：“是不是那个什么公公是个很大的官啊？”
“不知道。”雨丝摇头：“小姐，要是真进宫了我们怎么办？”
“爹爹常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门可怕么？”
“宫门内呢，住的都是皇族的人。皇上也住在里面。一般采女初选过后，会在宫内复选，复选过后会选千名女子为采女，剩下的就发配在皇宫各院为奴为婢。而那一干采女，有五年之期，五年内如果能得到皇上宠幸封为妃嫔便可以再宫中荣华富贵，也就是所谓的一朝得志。剩下的就在宫中做苦力。据说出宫遥遥无期。”
“成为妃嫔能怎样呢？”
“如果能成为皇上宠爱的妃嫔固然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呵呵，不过我都是听说的，皇宫究竟是什么样，我们平凡百姓家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雨丝，如果我真的进宫了。我就一定要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个时候人人都怕我，我就可以给杜伯报仇了。”
“为了给杜伯报仇就要一辈子见不到老爷和我，你愿意啊？”
“怪就怪我不是男子，若是男子还可以考取功名，功成名就。一介女流，就算再才华横溢也只能闭在门内，不得见人。”想到杜伯死在自己面前就算再不甘心也无能为力。
“是啊，谁叫我们生在民风严谨的大明，若是唐朝，女人依旧可以做官，你看女帝媚娘不也是女子，照样做皇帝，照样接受臣子九五朝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