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连横告别萧易水离开了白鹭山。走之前再三叮咛连岳,在山中不要惹是生非。连岳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便不反驳连横的话。只说你放心回去罢,儿子会听从师父教诲的。
萧易水与连横话别后,回去对众弟子传令说,最近几日大家除了日常功课外,与外门弟子一起,分组出去巡逻警戒,务必找出上次咬伤蓝儿的毒蛇,将此害除去。
于是白鹭山便出现了一道奇景,每天从早至晚,都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像梳头一样把各峰从上至下篦一边。江蓝上次摔倒的那片山坡更是梳理检查的重中之重。
江蓝和春丫、方燕燕正在林子里说话舒展身体,突然听见前面喧闹不停。
“快,快,别让它跑了!”“小心!它可厉害,别让它咬着!用镖!”“哎呀,偏了!可惜可惜!”
几人跑过去一看,一伙人闹哄哄聚在前面山谷下,手里竹棍铁剑什么都有,奔突叫喊,喧闹不休,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江蓝其中几个人是晓剑峰的,还有三四个生面孔,看他们穿着一色的烟灰长衫,应该是见武堂弟子。
晓剑峰老二毕重宁回头向江蓝道:“师妹,我们在打蛇哪。就是上次咬了你的过山风。师父说一定要除了它,不然以后还会有人吃了它的亏。”
“那你们打死它没,让我瞧瞧。上次我都没见它长什么样,就被咬了。真是可气!”江蓝说着就要挤到前面。
“哎!师妹你别过去,蛇还没死呢,只是尾巴被镖射中了。”毕重宁赶紧拉住她:“刚才它溜进草丛去了,这蛇速度奇快无比。小心些,别让他窜出来咬到。”
“连岳和大师兄他们怎么没来?”江蓝疑惑,觉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就为抓一条蛇,真是奇怪。
毕重宁旁边的许冲听了,解释说:“大师兄在晓剑峰,小师弟这会估计还忙着担水呢。师父也真是的,要我说小师弟一天挑满二十只缸就很不错了,可是师父非要他把缸全装满,还不许我们帮他。”都是过来人,毕重宁深解其中的艰辛,不免有些为连岳抱不平,觉得师父未免对连岳过于严格了。就算真像大师兄说的那样,是为了磨练连岳心性,这也有些过了。当下如此这般和江蓝描述了一番,言语中对连岳颇多同情。
江蓝和春惊愕听完,心说原来还真如此,他们一直以为是林栋有意吓唬他们。
以前她们刚上山的时候,每天的基本功就是扎马步,还有打木人。每天睡下的时候,都是满手青紫,全仗着林栋每天送跌打药才撑过最初的几个月。有次春丫偷偷向林栋抱怨说学武太苦了,林栋听了安慰说好在你们是女孩儿,和木人对练就行了。不像他们,要给大殿挑三个月的水。后来她们偷偷数过,泰英殿那里一共有四十二口大缸,每个大缸深的都能站进一个人。
林栋还说他们挑水都是两人搭档,一前一后,由东自西,前面的人负责把昨天装进去的水担到小溪边倒掉,另一个则把倒清的缸再用溪水装满。
江蓝她们一直当笑话听,没想到连岳一上山,就受到了传说级的待遇。不过江蓝对他有信心的很,他贵为世子还能带着是剑和燕人在酒楼打架,这点小事又怎会挫服他。
前面几个人围在刚才毒蛇出没的地方,清理了半天也没看见蛇影,转身走过来对毕重宁道:“师兄,这蛇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躲在了什么地方,刚才还冒了下头,这会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毕重宁皱眉,问许冲如何是好。许冲也没有主意,说先守在这里以防毒物跑了,我去问问师父。
江蓝蹲在地上,托着腮望着这群人东翻西捣,嘴里嘀嘀有词念说快出来。转身对春丫她们说:“怎么打蛇行动没有通知我们?”春丫听了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江蓝又等了一会,见还没动静,遂和春丫离开了。连说不好玩,这么多人抓不到蛇,想报一咬之仇也没指望了。
因为刚下过一场雨,药草地里参差不齐的草茬又有复活的意向。白东临在园子里除草,恰好听见江蓝她们回来说话的声音。便把她们叫过去问说咋咋呼呼的说些什么事呢。
江蓝就把刚才的事说了,白东临走出田垄,皱着眉头问说他们在哪里带他过去瞧瞧。江蓝听见,转身又和他回到刚才的地方。没一会,白东临就看见几个人在那里可劲翻挖着,大有掘地三尺的意味。
白东临张口就问:“蛇死了没有?”
许冲和毕重宁一起摇头。说它只受了点轻伤,遁逃在什么地方呢。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出来。他们以为师叔是江蓝帮他们搬来的救兵。
“嗯,你们知道就好。回去吧,再呆下去也无济于事的。它不会出来了!”
毕重宁见师叔如此肯定,想到他精通医术必定对毒虫习性也十分了解,便带了一起来的几人下了山。
江蓝很快将这件小插曲抛在了脑后,因为她所有的时间都被新剑法追月占用了。这套剑法她几天前刚学,整整用了五天才记住,回头再看流星剑,才知道两者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而且白东临还开始教授他们暗器手法,用白东临的话说,己不害人也要防人害己,学会抓接暗器就好比给自己穿上一件金丝甲。白东临知道江蓝最近进度不佳,特来问她是不是等状态好转一些再从头学起。江蓝本着艺多不压身的想法,立刻拒绝了白东临的提议。
俗话说,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接暗器更是如此,能接就得会发。这第一课,讲的就是打暗器的手法。
说也奇怪,每次白东临讲完要点后,让他们尝试打蒺藜镖的时候,江蓝一反常态,处处是一点就通。
“师妹,你是不是学过?”林栋见师父一离开,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蓝得意,说:“只许你一枝独秀,我难得拔回头筹都不行么?”
林栋挠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是奇怪你这会怎么不胡思乱想了。”
江蓝露出虎牙笑道:“不明白吧,我偏不告诉你。”
她总算找回了聪明人理应得到的优越与满足感。盘算着是否先放下追月剑法,等暗器练熟了再拆追月剑招。想起林栋问她,为什么暗器上手的如此之快,心中不免感慨。也许,对于她来说,只有注重巧劲与心境的暗器才暗合她的身份。太多惯性常识早已固化了她的思维模式,不知不觉间就会将她引进犄角。只有轻轻一枚蒺藜握在手中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风停了,心静了。
小心将镖收纳进皮袋内,问林栋道:“师父刚才和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下山去找掌门有事。顺便让他们送食物给我们。”林栋坐在凳子上,眨巴眨巴望着师妹,央求道:“是不是有什么巧方法?师妹你看我平日对你那么好,你就告诉我呗。明天我上山给你抓只猴子,你不老说想养只宠物嘛。”
“哼,当我不知道,现在快过冬了,小猴早长大会认妈妈了,抓来也养不家。”江蓝将袋子系在腰上,将袋口调到松紧合宜,反复将蒺藜取出又放入。突然对着林栋大喝一声:“不许动!看镖!”
林栋乖乖坐着,按她以前要求那样,配合的举起双手,口中犹自说:“那等春上我给你逮只回来还不行?”
林栋说完,见江蓝放下蒺藜撅着嘴思考,便也将手放下:“我们这附近没老虎,不然我给你抓只虎崽也不难。”
“那你说的啊,我如果教你你学不会可就不怪我了,到时别变卦。”转身对成虎、春丫他们说:“你们都听见了,我们大师兄说要送我一只乖猴崽,包养家,包长大。如果以后山里发现有老虎,他还包调换……”
啊——其他人听闻傻住,师兄好似没保证这么多吧。
“行了行了,我什么都包了,还包它吃住训练,包它被你养的开心……快告诉我方法吧!”
江蓝神秘地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成虎三个对视一眼,连忙都把脖子伸长去听。
“明白了吧?”江蓝在林栋耳边耳语一阵,问他道。
“明白了!”林栋严肃的点点头,学着江蓝描述的那样,慢慢抬起手腕,瞄准江蓝在树干上画出的部位……心中其实笑翻了天,原来刚才江蓝偷偷告诉他的方法,就是先将自己幻想成暗器高手,能摘叶伤人,飞花封穴,然后凝神静气按照师父教导的手法认真把镖打出。
三只镖先后笃笃三声钉在了树上,几人围拢住一看,七嘴八舌说还真灵啊!也教教我们吧!
林栋嘿嘿一笑说:“这是师妹发明的方法,我可不能做主,你们想学?问她吧。”说完,打起飞脚跑了。心说我才不要教他们这么蹩脚的所谓心理暗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