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蓝小心收拾好手头的东西,一一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首饰盒里。
春丫揣测不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作什么用途,也插不上手帮忙,便只能坐在一边看着。见她收拾完毕,便知道可以出声了:“用这些东西怎么改扮呀?”
在她的印象里,所谓乔装无非换个发式,梳个男儿头,再穿身男子衣裳。这便算完了。
江蓝竖起食指,神秘地说:“嘘,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明天你见了就知道。可惜我耗费半天精力,也只能做个一次性的道具。”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转身和春丫合计了一番,两人换上平常上街的衣裳悄悄往御街而去。
一看告示,江蓝就知道事情没有春丫说的那么简单。
凡是参加教场擂台答题者,最少也需要坊间负责人作保。而且上去答题也不是随口胡诌的,后面还有个限定:须得成竹在胸才行。
想想也就不难明白了,若是什么人都能拥到附近,万一有刺客啊叛党之类闹将起来,先不说一干大官人们的安危,就算快速镇压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所以仔细揣摩过告示,江蓝一腔热情也跟早上被她打击了的春丫一般,秋风一吹,透凉透凉……
春丫倒是淡定了,觑了江蓝几眼,安慰说算了不行我们就别来了,省的到时看见别人把金子抱走了心理猫抓似的难受。
江蓝听了这话,扑哧乐了。说你思来想去原来还是舍不下那金子,真没气节!我们多少要忧患下万一到时候咱们信京官民答不上题来,丢了大梁的脸。
春丫听了理都没理,直接把这理论上存在的可能性给无视掉。我们梁都人的学识会比不上燕地来的蛮子?天大的笑话。
江蓝灰溜溜的摸摸鼻子。
朱雀大街划分了四坊:朱雀坊、镇兴坊、永胜坊、河定坊;其中以朱雀坊为尊,多为武将官员居住。其中江府就在镇兴坊。就如崇仁大街括含的九坊以崇仁坊为首一般,其余崇义坊、崇礼坊、崇智坊等次之。亦是大部分文职官吏们的家居之处。
江蓝看完告示,没有直接回江府,先到东市转了一圈。东市离朱雀街虽近,江蓝却顾虑遇见相熟之人从来没有去过。倒是比邻崇孝坊的西市她更熟悉些,上次遇见连岳便是在那边。
此时正是下午日光渐渐柔和的时段,秋风和煦,天高云淡。一路走来,先是御街外围达官贵人们鳞次栉比的府邸,再慢慢往小巷里进去,就看见点点沉静下来的书香门第穿插其中,偶出现几幢商贾大户的高门深院,与四周的粉墙黛瓦一比,便显出市井间的俗气了。无端地破坏了这从华贵渐渐转至清丽的建筑画卷。
除了贵人们深锁重楼,坊间邻里一般都是敞着院门,有的直接是篱笆与爬藤构建成的花墙,从外边看去,能一眼望见院内玩耍的男童,蹲在地上撅着臀,卖力地翻弄着园子里的花圃。扎着朝天辫的小姑娘手捏着一朵与她身形不相称的大***,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兄长。画面甚是温馨。
往前又行了一段,渐渐听见鼎沸的人声。叫卖呼喝,杀价成交……还有花市的雀鸣鸟叫……响彻前面的半边天。
江蓝愣了,问春丫说这东市怎么与西市大不相同呢。
春丫瞪着眼回说西市与东市没什么区别啊,西市有的一般东市也有。听江蓝说西市只见酒楼瓦肆,哪里有这样的场景,春丫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于是解释说西市的集市在北边那一处,要穿过茶叶铺子和虫鸟市,所以才没有看见。
至于东市么,本来从大街直走,也是先进酒楼铺子,但因为她们从河定坊穿行过来的,所以就先抄到了东市的后头。
于是两人飞快的走过农市摊子,按春丫的指点直往吃食铺子那边去了。
买了几样糕点,准备留作回去的零食。然后顺着熙攘集中的人群,很容易就看见了搭建起来的教场。
几个匠人正爬在后面的架子上布景,祥云黄曼,华盖凉棚,都已准备妥当。
“一肚子草包也来比试?”
江蓝看不清里面说话的人,但听着嗓音有些熟悉。
“怎么,不服气?上次没受够教训是吧?原来安泰候家的少主是个贱骨头。”
又见双恶!
本来围着登记的人一看架势不对,赶紧散开几步,远远站着等热闹瞧了。
人群一散开,江蓝就看见连岳往后踉跄了几步,林道庆得意的笑道:“瞧你这模样,敢情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了哈哈。”
连岳肩头耸动,冷冷瞧了他一眼,懒得接面前人的话茬。
虽说两人都是恶名在外,但个中差别整个信京谁人不晓?他连岳从小到大不过是爬墙上瓦,纵马过市混玩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次西市打了穆尔泰部的来使,算是个顺手的事,别说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就算再来一次,凭他们那倨傲的态度,他连岳明知那群北客是些什么人他也照样打得。
他林道庆算什么东西?无非仗着家姐在宫中封了小小的婕妤,要不是他父亲还算有几分本事,轮到他在这里吆五喝六?
当下喝道:“滚开!我还有事要办呢。别误了后面排队报名的人。”
说完示意旁边诚惶诚恐站着的小吏回座位上录入他的名籍。
那小吏巴巴的干笑两下说:“小侯爷,您大人我们怎么会不识得。哪里需要登记这个。”
连岳眼一瞪正要说话,旁边林道庆大声呵斥起家仆:“走?走什么走?少爷我也没登记呢!若是明天过来被挡在外间,拿你是问!”
“少爷,那个,那个连公子他……”
“连公子?”林道庆眼一眯,折扇就瞧上了仆人的头顶:“谁是你连公子,你家公子是谁个都认不出了!”
连岳看不下去了,这林道庆走到哪非要弄出点事端才安生一样。今天他不过是带外头认识的一位朋友来登记一下,以免到时候他随意将人带进内场被父亲看见回去又是一顿排头。哪料到又撞见瘟神。偏偏皇帝又是个软耳朵的人,他们连家的话往往顶不上一晚枕头风。
倒是旁边的是剑,哼哼一声,看也不看林道庆那伙人,鸭公一般的嗓子道:“公子?哪里来那么多公子,据我所知,此处站的,能称作公子的,不过只我家小侯爷而已。”
江蓝听见,才想起现时不是出自王侯世家,一般是不得称呼为公子的。
虽然连、江两族说白了都是外戚,但连横的姐姐是太后,你林文成的女儿不过是个婕妤。
林道庆被这一抢白,脸色阴鸷的吓人。半晌说不出话来,恶狠狠丢了句走着瞧,众人唯恐惹祸上身,哄一声让出一条道来让这厮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