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两位师兄用剑指着对面的人,怒喝道:“你敢伤害我师妹,我一定不饶你。”
“是吗?就你们,怕是还留不住我……”
江蓝从一开始被抓住时,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再听这声音,原来制住她的劫匪是个女人。从声音判断,应该不年轻了。
“你为什么抓我?”江蓝克制自己,状似平静地问道。
“哪来那么多话!走!”女人扯了下她散着的头发,押着她向门口移去。两位师兄和春丫亦步亦随地跟上。
张之洞听见秦青说江蓝被人劫持了,与林栋张永立刻到了南院。这时,听见响动起来逃蹿救火的客人也发现了院中变故,都在楼上悄悄探头张望。见一位小姑娘被人制住,立即有人提议说赶紧报官,不过马上被同伙喝止了。这样的江湖恩怨,官府一般都是推卸责任,要他们去找军尉哨所。
“蛇蝎女人!你意欲何为?快放了我师妹!”有弟子点起了灯笼,隐约间看见躲在江蓝身后的女子,脸上覆了一层黑纱。江蓝强自镇定的神色,让林栋心中一阵愧疚。他鲁莽跑去北院,既没阻止歹人行凶,还让师妹落入彀中。想起刚才进房看见的景象,林栋心中一阵发憷。说什么也要不能让此女害了师妹!
那女人熟练地从江蓝靴子里拔出藏着的匕首,射在脚前十步,说:“只要你们敢越过这把匕首,就别怪我手辣!”蒙面女知道众人以为刚才作案的人是她,嘴里也不辩解。刚才她没料到这小丫头居然会暗器,大意之下腰部中了一枚,因此她也无法轻易将之带走了。现在白鹭山人投鼠忌器,反而不敢有太大动作,正中她意。先拖上一拖,等小乔过来。
僵持间,众人已经走到了客栈外。东兴虽然名字中有个城字,实际只不过是个略大的县城,仙客来临着县城路口,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外面牌坊处。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在哨所值夜的牛云领着三个兄弟,粗着嗓门拨开客栈门口围观的人。三月春夜,天气微凉,盖层棉被正好好眠,却被该死的王照狄吵醒!听说是铁剑门的门人出了事端,他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只好爬起来公干。
“这被劫持的女子,是信京连侯的外甥女,去年新封县主。”王照狄这么一说,牛云也有了印象。永乐县主开户,连侯亲招侍卫,他们听闻消息还私底下开玩笑说去混口饭吃,好过在这穷乡僻壤做看门狗。
另外一个去北院查看的兄弟回来对牛云说了所见,牛云叹了口气,他过了今年就满五年任期,可以上调了,偏出了这么件棘手事。你说拿了这女人吧,她手里押着个伤不得的人质,还是个心狠手辣的,怎么琢磨都不好处理。心里不由后悔前两天批准哨所里两个兄弟歇假休息了。
旁边去县衙搬救兵的兄弟也回来了,耳语说捕快们随后就到,我让他们把客栈包抄起来。
牛云点点头,公式化地开口喝道:“我说对面那女子,你为何无故行凶?若你有什么苦衷尽管道来,兴许我能为你主持个公道!”
张之洞见哨所来了人,便吩咐众人先不要轻举妄动。
“你?”江蓝听见身后女人讥诮地低笑两声,讽刺道:“偌大个铁剑门,到最后居然到了依靠走狗的地步!真是说出去,叫人笑掉大牙!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白鹭山本来就是训狗之所!”她一指张永一干人:“你们这群人,死了也怨不得别人,不在山中好好种地,出来散什么粮!可笑可笑!”说完哈哈连声大笑,胸膛一阵起伏喘息:“沽名钓誉之辈,最是可恨!若你们哨所能主持公道,粱国武人也不必在齐国受尽欺凌了。我为天下粱人请命,让他们回梁返家,你可主持得此公理?”
牛云慢悠悠朝前挪动脚步,毫不在意她骂自己作走狗。不怕她骂,就怕她不开口,那才不好办。
于是他不但不反驳蒙面女满嘴胡言,反而诚挚一笑说:“原来姑娘是为这事着恼,这原也不难。你只需放了手中小女子,我立即修书一封,三百里加急送往军部,明日即可抵达天听。”
“是吗?”蒙面女紧了紧手臂,警告江蓝不要继续手上的小动作:“那你现在就写,我等着。”
路上的闲杂人等都被军尉赶回家了,附近住得近的便在自家的小阁楼上翘首张望。不一会,就看见一副很诡异的画面。蒙面女押着那小姑娘站在路口,来公干救人的军尉把总却搬了桌椅在她们面前做起文章来。不由痛惜着摇头对旁边的妻女说世风日下,歹徒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害人,这些个军尉大爷们平日作威作福,到了正经用他们的时候全跟熊包一样。那白鹭山也是个窝囊的地方,自己门人都护不住还混个屁地江湖。亏得太祖当年给他们题字御封!白家一凋敝,白鹭山就光剩了个招牌了!汉子越说越气,想着家中见底的米缸与市面飞涨了十倍的粮食,不由与妻子相向愁苦叹息……
“你如果是想脱身,现在就应该向他们要马,拖下去对你没好处。”
蒙面女听见江蓝的话,掰过她的脸直视她道:“还有几分胆量,看来练了数年武艺到底不一样。”
江蓝挑眉,看见女人黑黑的眼睛弯了一弯:“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永乐县主!”
江蓝闻言,轻皱起眉毛。不管是为什么,只要此人是冲自己而来,她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我已写好书信。”牛云说完,向前行了几步,跨过插在地上的匕首:“姑娘请一观!”
“站住!”女子低喝道。
“怎么,姑娘不信我?”牛云展开双臂,表示自己已经卸下佩刀。说话间,又行了两步。
“再望前一步,我叫她血溅当场!”
江蓝只觉脖子一凉,然后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袭上心间。伸手一摸,满手都是粘湿的血液。
春丫吓得捂住嘴。林栋看的清楚,顾不得女子的威胁,向前就朝两人扑过去。王照狄拉他不住,牛云只好转身抱住他:“小兄弟,小兄弟,你越乱越难救出你师妹!这样鲁莽行事不是办法!”
“办法?你倒是有办法,怎么还让她伤了我师妹?”林栋使劲虎目圆瞪,咬牙喘着粗气:“管不了那么多,我要毙了这个女人!”
蒙面女人看见面前年轻人暴跳挣扎,心中也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手里短刀便移了位置,指向随时会冲过来的林栋牛云二人。
场中气氛立时变得紧张十分。
江蓝见状,立刻抓住这机会,一仰头撞在女人的鼻尖。蒙面女措手不及之下被撞的一声闷哼,扭腰闪过江蓝的肘击,重重踢向江蓝被暗器打伤的右小腿。
江蓝立刻被踢跪在地上,女子用膝盖顶住她的背,刀尖抵住她颈部动脉,哑哑一笑:“看来你还想再吃点苦头!”右手并拢,卡擦一声就卸下了江蓝双肩关节。
林栋听见这话,扑跪在地上大吼道:“住手住手住手!”三声吼完,长剑如电,合身扑将过来。
女子大骇,没想到真有人敢不管永乐的死活,这反倒叫她无法真杀了江蓝。便以江蓝为盾,与林栋且战且退。饶是林栋武艺精湛,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擒杀此女,何况这蒙面女的武艺更在他之上。
捕快与军尉们见永乐受伤,知道这回若不能将功赎罪,谁也讨不到好去,立刻将两女重重包围。
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呼哨,蒙面女子听闻,神情大振。捉住江蓝飞退两步,不知何时变出一支短笛,连吹两声,高亢地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痛。
“不好,有救兵!”牛云说完,也和张之洞张永等人加入战圈。
蒙面女纵然以江蓝作盾,也身中了两剑,不过张永几个也中镖受伤。正在众人以为能圆满救出江蓝时,的的一阵马蹄声,一女高喊道:“师父——上马!”
两匹马纵跃过包围圈,冲进场内。来人同样黑布蒙面,一扬手打出一把透骨钉,一甩长鞭,啪一声逼退林栋,低首一捞江蓝衣襟,将她横放在鞍前。
另一匹空无一人的白马,显然是她师父的坐骑,已有了灵性,见蒙面女跃起,立刻轻扬四蹄,稳稳接住主人。
两人一起打出漫天暗器,越过包围圈,如风一般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