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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都笑了

2002年夏天,英国南部港口城市,南安普顿。

“查尔斯-奥格斯特!查尔斯-奥格斯特!绝杀!绝杀!绝杀!2014年世界杯冠军队伍产生了!这就是查尔斯-奥格斯特率领的球队,来自亚洲的黑马——中国队!!!”

有着一头活力四射飘逸金发的查尔斯-奥格斯特身披中国队战袍在球场上肆意飞奔,洒落在空中的汗水此刻都显得意气风发,奥格斯特闭上眼睛没有目的地狂奔,聆听着全场超过12万球迷的欢呼声,还有那来自英国球迷的哭泣声。

忽然,奥格斯特撞上了一个人,他摔倒在了地上,再站起来时,却看到英格兰国家队的队长韦恩-鲁尼(wayne-rooney)一把拽起他的领子,愤怒地朝他吼道:“查尔斯,你这个叛徒!你是叛徒!这一场胜利是属于英格兰的!你不配!”

忽然在这一刻,球场内鸦雀无声,似乎主角就是奥格斯特和鲁尼的对决。

“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不是叛徒!”奥格斯特惊恐地喊叫起来。

鲁尼趁势上前揪住奥格斯特的头发,恶狠狠地对他说:“看,看看,看清楚!这是你的头发,可不是染过的,这是天生的,金黄色!再看看你的肤色!你再看他们,你还敢说自己是中国人?”

鲁尼手指的方向,正式奥格斯特此时场上的队友们,他们,都是黑发黑眸黄皮肤,他们,是中国人。

奥格斯特目光中惊恐地光芒更盛,颤声喊道:“我是中国人,我真的是中国人!”

眼见奥格斯特颤颤悠悠几乎要跌倒,鲁尼表情狰狞地朝四周喊道:“奥格斯特根本就不是中国人!他没有比赛资格,所以,这一场比赛,胜利者是英格兰!伟大的英格兰才是冠军!”

现场的球迷如同墙头草一般,鲁尼口中大风一吹,他们便迎合起来。

“英格兰!英格兰!英格兰!”

球场内久久回荡着来自英国球迷的呐喊,英格兰队的球员们也簇拥在一起,那在场边的裁判也立刻更改了判罚,宣布取消中国队的资格,将冠军判给了英格兰队。

跪倒在场中央的奥格斯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队友,那熟悉的队服和模糊地面孔,他看不清,忽然,他甚至连队友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他只看见,那些本应与他站在同一线的队友,漠然转身,将她抛弃。

而就在奥格斯特的不远处,英格兰队正准备着夺冠庆典,只有他自己沉沦于孤寂之中。

他突然痛苦地抱住了头趴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着,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真的不是英国人,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

“儿子,儿子,醒醒,醒醒,儿子,快醒醒。”

身体被人剧烈摇晃的奥格斯特慢慢睁开双眼,视线中由模糊逐渐清晰的面孔让他心头一黯,他张口轻声说:“老爸,我已经醒了,别再摇了。”

奥格斯特简陋的卧室内,父亲加里正在催促他起床,一边帮他收拾床铺一边说道:“今天可是你去试训的日子,千万不能迟到,否则会给教练留下很坏的印象。”

“老爸,我17岁了,叠被子这样的活,交给我自己就行了,我有手有脚,你这样,让我很难堪啊。”奥格斯特穿好衣服后,看着父亲已经将她床铺收拾整齐,他还真的觉得有些赧颜。

还不到40岁的加里笑着摸摸儿子的脸,说道:“好好,以后你自己来整理这些,等你进了南安普顿俱乐部,我可没时间每天来帮你做这些了。”

“能不能进还不一定呢。”奥格斯特小声嘀咕了一句。

奥格斯特的家并不大,这房子还不是他们自己的,每个月的房租是这个家庭的不小负担,家中不少电器都已经有年头了,那台摆在客厅的电视,也已经用了超过十年,奥格斯特并不知道家中经济状况的详细情况,可是从寒酸简陋的家私就可以看出,这个家庭并不富裕,家里超过8成的收入是靠父亲加里做汽车修理工,母亲奥格斯汀没有工作,但是偶尔会做一些手工活零工,一个月下来,也还是有些收入的。

南安普顿,一座位于欧洲大不列颠的港口城市,奥格斯特对这里并不熟悉,他只知道自己的家是在南安普顿市的伯纳德街,南边有皇后公园以及南安普顿大学,东北边坐落着南安普顿足球俱乐部,如果问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奥格斯特只记得那大大小小的绿化公园,这里的生活环境很好,如果富足些的话,哪怕平淡的度日,也是安逸得很。

梳洗完毕后,奥格斯特穿着整齐地坐在了客厅的餐桌前,母亲奥格斯汀热情地将早餐推到他面前,牛奶,面包,还有煎蛋,嗯,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儿子,今天加油!”奥格斯汀探身过来在奥格斯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用着迷人的微笑鼓励奥格斯特。

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奥格斯特微微低下头吃起早餐,奥格斯汀朝加里无奈地说道:“儿子还是这么内向,该想想办法锻炼锻炼他,不然,将来走入社会要吃亏的。”

加里也认同地点点头,夫妇俩人开始商量着这个夏天该如何让奥格斯特尽快成长起来的方法,全然没有发现吃着早餐的奥格斯特表情愧疚。

这是一个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家庭,但是却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奥格斯特在来到“这个时代”短暂的十天里,已经感受到了这里的温馨,可是,他却很想告诉他们: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可,这样残忍的事情,他做不出来,那样只会带来悲伤。

吃过早餐,奥格斯特在父亲的陪同下出了家门,将要去参加南安普顿俱乐部的试训。

整装待发的奥格斯特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街边走来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穿着倒也整齐,只是看起来总有一股吊儿郎当的歪风。

“嘿,查尔斯,你这是要去哪儿呢?”那少年朝奥格斯特跑了过来,然后先向奥格斯特身边的加里问好,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奥格斯特。

“嗯,我是要去南安普顿俱乐部,今天试训,对了,好像你三天前去参加的试训吧?有结果了吗?”奥格斯特看着那懒散的少年,他叫凯西-菲利克斯(Cash-felix),和奥格斯特同龄,也是住在伯纳德街上,但是他却衣食无忧,父母经营者一间音像店,从这十天的交往过程中,奥格斯特知道,他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菲利克斯撇撇嘴说:“那天试训结束后,艾德那个贪财鬼看都不看我一眼,不用问我也知道我没戏了。”

艾德是南安普顿俱乐部这个夏天负责新人试训的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贪婪,几乎已经是路人皆知。

“既然你们是去南安普顿俱乐部,那么我也跟着你们去吧,反正我也没事做,更何况很久没见到阿什利了,去和他聊聊天也好。加里先生,您不介意我同行吧?”菲利克斯瞬间换上了天真无邪的笑容,朝向加里。

加里和蔼地笑笑,然后他们一行三人在附近的公交车站搭乘上了前往东北方向的公交车。

南安普顿俱乐部有着自己的青年梯队,但是偶尔还是会开展新人试训的活动,而这样的试训往往都是千里挑一,万里选一的概率,俱乐部只是不希望放过一个也许会在街边踢球长大的未来之星,虽然英格兰俱乐部的足球已经形成了统一规模的模式培养体系,但是必须承认,有很多未被发掘的球星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是在街边踢野球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俱乐部,就是希望能够找到这样的人,吸纳人才。

奥格斯特的球技,他自己感觉还不错,和朋友们在玩耍中,他总是一个重要的人,是那种参与哪边就能帮助哪边获胜的人,所以,他有着自己的信心。父母为了满足他的心愿,专门去为他报名参加南安普顿的试训。

在南安普顿俱乐部附近下了公交车,奥格斯特三人来到俱乐部门前,看大门的一个小伙子跑了出来,第一个拥抱住了奥格斯特,笑道:“你们怎么来看我了?”

这在南安普顿看大门的小伙子叫阿什利,很小年纪便来城市里打工,虽然不如奥格斯特和菲利克斯从小到大的友情深厚,但他们三人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空闲时总会凑在一起玩耍。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不是来看你的,是来参加今天的试训的,嘿嘿,不过,等我进入了南安普顿俱乐部,我们天天都能见面了。”奥格斯特微笑着说道。

阿什利表情有些诧异,有些疑问地看向菲利克斯,菲利克斯隐蔽地朝他使个眼色,阿什利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后赶快将他们带入俱乐部。

“我就不进去了,不想见到艾德那副让人作呕的嘴脸。”菲利克斯停在俱乐部大门外,对他们说道。

奥格斯特也没有异议,和父亲在阿什利的带领下进入了俱乐部,到了训练场报道后,阿什利也打个招呼便回去了门口。

“查尔斯还没放弃啊,他真是个有毅力的人。这是第几年了?有四年了吧?”阿什利和菲利克斯站在大门外,闲聊着。

菲利克斯点点头,无奈地说道:“我倒挺羡慕查尔斯的,他有一个那么爱他的父亲,每年查尔斯都来参加试训,可每一次都失败,加里先生每年都要私下塞钱给艾德那个混蛋,就是为了让查尔斯能够得到一个机会。”

“凯西,你说,如果今年查尔斯还失败了呢?”阿什利担忧地说道。

他们都知道,前三年奥格斯特试训都以失败告终,在如今17岁的年龄,今天,恐怕也是难以达成夙愿。奥格斯特和他们在一起踢球很厉害,可是和职业足球的距离,恐怕还是天差地别的。

“失败了就失败了呗,查尔斯学习成绩那么好,奥格斯汀夫人悄悄告诉过我妈妈,已经有很多大学向查尔斯发出了邀请,阿伯丁大学法学院,邓迪大学法学院,就连南安普顿大学的法学院也很关注查尔斯呢,过几天查尔斯去参加考试,以他平时的成绩,能够进入一间好大学轻而易举,说不定还有奖学金呢,要知道,他可是很多大学都关注的优等生呢。”菲利克斯平静地说道。

阿什利点点头,说:“我倒忘了这个,我还得谢谢查尔斯呢,他每年都帮我辅导那个弟弟,嘿嘿。”

南安普顿的训练场周边,聚集着人数不少的青少年,他们都是来参加这次试训的人,他们排上号,等待着教练的安排上场,奥格斯特穿着红色的背心在场边热着身,很快,就要到他出场了。

对于他们这些业余都算不上的年轻人球员来说,决定命运的时刻只有45分钟,也许太少,可对于那些在场边观察的专业教练来说,却绰绰有余。

加里站在场边为儿子加油打气,时不时朝奥格斯特投去一个鼓励眼神或是握住拳头比着加油的姿势。

“加里先生,这一年中,查尔斯花了多长时间在训练上呢?”站在加里旁边的一位身穿俱乐部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平淡地问道。

这个人,就是菲利克斯口中那个贪财的艾德,在年轻人的口碑中,他简直臭名昭著。

加里有些尴尬,小声说:“我儿子今年刚刚从中学毕业,去年一年,学业很重要,所以……”

“哦,我知道了。学业很重要,对,是很重要啊。”艾德煞有其事地感叹着,末了嘴角却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却带着无尽的嘲讽和轻蔑。

学业重要?那还踢足球做什么?

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加里为了给儿子报名参加试训塞给他的500英镑已经存入了他的户头,至于奥格斯特能不能进入俱乐部,决定权可不在他手里,他只是个活动统筹负责人,评定球员的事情,可不由他来做。

到了出场的时候,奥格斯特在踏上那坪翠绿的球场前,朝父亲加里展露一个自信的笑容。

为了梦想,为了未来,这一刻,奥格斯特必须投入他对足球的全部热情,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在接下来的45分钟!

成为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

就在奥格斯特将要出场的时候,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几朵密云,微微遮蔽了阳光,让这一片天空忽然有些阴沉,似乎随时都有落雨的可能。

但这阻挡不了试训的进行,更加无法影响奥格斯特追逐梦想的心切。

试训比赛正式开始,穿着红杉的奥格斯特在场上位置司职前锋,在比赛一开始,他就积极跑动,拼抢勇猛,似乎用上了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和冲劲。

红蓝对抗赛在进行着,场边的评审教练们仔细观察着球员们的表现,时不时做下笔记。

加里紧张地看着儿子在场上跑动,想要大声加油可是又怕影响了儿子发挥,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而他身边的艾德则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冷眼旁观。

十分钟过去了,奥格斯特一次触球的机会都没有。

这很难怪他,毕竟和他并肩作战的队友都是陌生人,他们也都有着自己的表现****希望得到俱乐部的青睐,将球传给别人,那等于是将千载难逢的机会拱手送出,他们的自私情有可原。

在场上不断奔跑的奥格斯特显得格格不入,并非无所适从的突兀,和他一样的球员有很多,他们大多也都是在做着无谓的奔跑,那些擅长盘带的球员总想用自认为眼花缭乱的技术来打动场边的教练们,可他们却没发现场边那些教练们在看到有球员只顾自己盘带表演时,总会微微摇头。

比赛第35分钟,奥格斯特获得了一次绝佳的机会,那是他的队友,一个盘带着足球被对方三名对手逼到了死角的队友,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降球传到了中路,而那里,奥格斯特无人防守,就连对方门将也站位失误,奥格斯特在不越位的情况下接球,面对的,几乎是个空门,那12码左右的距离,就是个点球,还是个可以说没有门将防守的点球!

奥格斯特摆退就是一个抽射的姿势!眼神中充满着坚定!

打进这一球!让教练们知道:我是一个可以射门得分的球员!

场边的加里也是十分期待,甚至都已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而艾德则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可以说,那些审核球员的教练们,大多也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嘭!

奥格斯特的射门发出巨大的声音,那是脚背与足球接触时发出的碰撞声,可见力道之刚猛。

可下一秒,奥格斯特目瞪口呆,甚至有些失魂落魄,场边发出了海浪般的哄笑声。

足球飞了,如同直冲天际的火箭一般飞上天空!

奥格斯特难以置信,他打飞了那个甚至一个五岁的孩子脚尖一捅就能进的球!

那场边的观众发出的笑声是在奚落他的无能!

“呵呵,这一球都没有踢进,神都笑了!”艾德轻笑着说道,加里虽然听在耳中很不是滋味,可是他现在更关心儿子的状况。

这个球没有踢进,奥格斯特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剩下的10分钟里,他再也没有表现的机会了,队友不再传球,他一个人拼抢,始终是斗不过对方一支球队的。

结束的哨音响起的时候,奥格斯特浑噩地走出场,脱下比赛服,然后从父亲手中接过自己的衣服套上,加里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在他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奥格斯特已经迈开步子朝俱乐部外走去,他的身后,那些同样怀揣足球梦想的孩子们正围着教练们,想要得到他们对自己表现的评价,还有不少孩子的父母凑在艾德身边打探消息,被围在中央的艾德若有若无地朝奥格斯特这边看了一眼,又是一抹隐蔽的讥笑。

失落地走出南安普顿俱乐部,菲利克斯和阿什利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他们出言安慰着奥格斯特,想缓解他的失望和悲伤。

知道父亲还要工作,奥格斯特让父亲先走,他和朋友们四处走走,加里偷偷和菲利克斯说了些什么后也就离开了。

奥格斯特在菲利克斯的陪同下,沿着南安普顿俱乐部外的街道走着,这里,临近港湾,远眺可以看见海峡的波浪,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海风温柔的轻抚。

站在路旁,俯下身子趴在石栏上,远望着海水泛起的波浪,奥格斯特心中复杂到了极点,那笼罩在上空的阴霾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心里。

这座港口,曾经驶出过那举世皆知的泰坦尼克号,这是那个悲剧诞生的源地,他的存在,是否也是一个悲剧呢?

这个长相俊逸,留着一头金黄头发名叫查尔斯-奥格斯特的英国少年,又有谁知道,这幅皮囊之下,却掩藏着一个来自2014年的中国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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