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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随波逐流

“原来忘记自己的名字,只需要十天。”奥格斯特望着海港美景,自言自语说道。

此时此刻,他如果不绞尽脑汁将那个伴随了他近三十年的中文名字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他恐怕张口就能说出:你好,我叫查尔斯-奥格斯特。

略显阴沉的天空阴云满布,奥格斯特仰望着天空,似想要穿过那片阴霾,直达天际,寻找众神所在的地方,向神祗质问。

曾经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如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假若这是一个梦,那么,为什么这个梦会这么真实,就连梦想破灭的失落都会令人心如刀割?

“不对啊!这不符合套路啊!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奥格斯特忽然朝着天空呐喊,旁边陪伴着他的菲利克斯吓了一跳,好在奥格斯特接下来没有过激的举动。

奥格斯特越想越觉得憋屈,无论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是重生还是移魂,又或是穿越,可这些,都不是他希望得到的。

在2014年,他的意识最后一刻,既没有天降神雷,自己也无寻死之意,他只不过是将自己积攒下来近十年的积蓄用在了一次旅途上罢了,踏上前往巴西的飞机,他只是想亲临世界杯现场而已,结果在飞机上睡下,再次醒来时,何止是物似人非,他的世界,已经被颠覆。

“还好,我是个孤儿,交心的朋友也没有一个,这样,就不会有人惦记我,我消失了,也不会带给别人伤悲。”奥格斯特自嘲地苦笑起来。

“查尔斯,你还好吗?你该不会想自尽吧?从这里跳下去可不壮观,要不咱们改天去中心大桥,你弄个酷些的造型,我去找记者给你做现场直播,你从那里跳海,比较帅。真的!”菲利克斯一脸担忧地看着奥格斯特,害怕他真的受不了连续四年试训被拒绝的打击。

可实际上,现在的奥格斯特只记得今天的试训,从他成为奥格斯特后,曾经的记忆,早已消失。

奥格斯特回过神来,白了菲利克斯一眼,说:“自杀?懦夫才会做的事情。”

“咦?你以前好像说过敢自杀的人通常都是最有勇气的人,怎么变了呢?”菲利克斯见奥格斯特恢复了常态,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试训失败而阴郁的心情忽然好了些,奥格斯特认为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原因也于事无补,即便想要回到2014年,他也无从下手,既来之,则安之。如今的他,有一个和睦相亲的家庭,还有几个无话不谈的死党,他应该觉得满足,至于原来的奥格斯特去了哪里?他管不了那么多,他不是救世主,能否在2002年拯救他自己,或许还是一个问题。

唯一困扰在他眼前的问题是:前途。

虽然他大致知道未来十几年的人类发展轨迹,可是,具体到某一个领域,某一个项目上,他恐怕就傻眼了,当了十几年的推销员,他哪里会知道怎么通过金融走势来赚钱呢?投机套利的事情,他心动得很,可惜还是无从下手。

他唯一感兴趣的是足球,他了解这十几年中足坛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那一个又一个的足坛明星,他都能够如数家珍的报上名来,可是,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的路子,已经被封堵上了,奥格斯特陷入了对未来前途的恐慌之中。

因为南安普顿俱乐部距离伯纳德街并不远,所以奥格斯特和菲利克斯步行回去,反正他们现在也是有很多空闲时间。

菲利克斯的家算不上豪华,但是复式三层的小楼也是格外让人羡慕,奥格斯特来到菲利克斯的卧室,无聊地在书架前随意翻看着菲利克斯收藏的漫画,偶尔会发现摆放很隐蔽的成人杂志。

菲利克斯拿来了饮料放在桌子上,示意奥格斯特随意,他自己则是打开了电脑玩起游戏,能够有一台自己的电脑,奥格斯特挺羡慕的。

随意撇了眼菲利克斯在玩的游戏,奥格斯特哑然失笑,忽然说了一句:“为什么你不玩FM?这也太旧了吧。”

如果奥格斯特没有记错,菲利克斯在玩的游戏,是CM01/02,冠军足球经理01/02,对奥格斯特来说,那是一个古董游戏,年少时玩起来很激动,可放在2010年以后看到这个游戏的画面,恐怕多半都不会有玩下去的意思,画面效果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菲利克斯茫然地看向奥格斯特,说:“FM?什么是FM?你没搞错吧,这可是去年发行的游戏,很旧吗?”

奥格斯特恍然大悟,现在可是2002年,SI公司还没分道扬镳,FM足球经理还没面世呢,再说了,2002年,玩的游戏,也就差不多这个画面,这个效果了。

“没什么,胡言乱语了。你继续玩吧。”奥格斯特转过身去,又低头看起来了手中的漫画。

在玩着游戏的菲利克斯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声,激动地说道:“又逆转了!卡卡,查尔斯,你知道这个卡卡是谁吗?他在游戏里很不错啊。”

捧着漫画的奥格斯特条件反射似地说道:“卡卡(Kaka)?出道圣保罗,后加盟AC米兰,随后又转会到了皇家马德里,不看球的人都知道他是谁。巴西国家队的队长。”

“查尔斯,你确信你脑子没病?巴西国家队队长?英格兰被巴西淘汰的时候,不,世界杯马上到半决赛了,巴西队里面,我都没听过有个叫卡卡的。”菲利克斯莫名其妙地看着奥格斯特,在当今熟知的球星中,并没有一个叫卡卡的球星。

奥格斯特意识到自己说的是未来,哂笑道:“呵呵,我说错了。不过他现在确实已经在巴西国家队了,这次在亚洲举行的韩日世界杯,他其实上过场。”

卡卡在2002世界杯上确实出场过,但只是垃圾时间的几十分钟而已,在韩日世界杯上,他虽然随队夺冠,可是真正耀眼的巴西人却是3R组合: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里瓦尔多。

但是一年后卡卡从圣保罗转会AC米兰后,就将进入一个大红大紫的时期。

一年后?未来?

奥格斯特忽然停下了翻看漫画的动作,若有所思,脑海中抓住了一丝灵光,却总是不清晰,他隐约感觉到,那个想法将带领他走向光明。

在菲利克斯家一直玩到晚上,奥格斯特才回了自己家,晚餐的时候,父母相继安慰了奥格斯特,希望他不要介怀试训失败的事情,从父母隐晦的话语中,奥格斯特听出了别的意思,他们希望奥格斯特将精力都放在两天后的考试中,他们希望奥格斯特可以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将来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可是回到自己卧室的奥格斯特却不这么想,他看着狭小的卧室,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一个书架和一个衣柜,恐怕这剩余的空间,连四个人都无那容纳,而让奥格斯特对这副皮囊真实主人肃然起敬的,是那个书籍摆放井井有条的书架,上面条理清晰地放着各色书籍,但大多都是与法律有关,随手拿下一本书翻看,都能够看到里面有着相同字迹的诠注和标记,看起来,这个原来的奥格斯特确实是一个勤学的少年。

但是,现在。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你们或许认识我,可是我对你们,太陌生了。”奥格斯特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除了会本能地说英语外,这类书籍内的专业知识,他是完全不懂。

考试?考试!

奥格斯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临时抱佛脚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奥格斯特一直在思考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甚至想过去跟父亲学习修理汽车的功夫,继承父亲衣钵当一名汽车维修工人,或是重操旧业去当一名推销员,可无论他想到什么,总都有一种举步维艰的退却,他想或许是因为他对这样的工作无法投入热情,所以才总会有一种有心无力的颓败感。

当考试的那天来临时,阳光明媚,一抹晨曦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射入奥格斯特狭小的卧室内,仿似昏暗中的一丝黎明。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加里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祥和的微笑走到窗前,轻摇起了奥格斯特:“儿子,儿子,该醒了。”

今天,是奥格斯特人生中重要的一天,至少加里和奥格斯汀,这做父母的俩人都是这么想的。

愁思两日的奥格斯特心中压抑,睡眠质量也不高,被加里摇醒时脑袋还略微昏沉,睁开双眼见到父亲慈祥的模样,先是一怔,然后扯上被子一翻身,还打算继续睡去。

“儿子,今天你要去考试,赶快起床,再看看书。”加里如同哄小孩一般对奥格斯特说。

却没想到翻身面朝墙壁卧在床上的奥格斯特轻轻一句话,让加里如坠冰窖,似遭晴天霹雳。

“今天考试,我不去了。”

一向面慈心善的加里忽然暴跳如雷,一把将儿子从床上拽了起来,双手按住奥格斯特的肩膀,言辞严厉地说道:“现在,起床,吃早餐,然后,跟我坐车去参加考试。”

加里作为父亲,可以略微纵容儿子,哪怕是溺爱也是人之常情,可在大是大非的正经事上,他可不会有半点含糊。

奥格斯特的未来前途,就指望今天考试能够脱颖而出,进入高等学府深造,过个三五年,奥格斯特便有希望飞黄腾达,不企望大富大贵,至少摆脱如今家庭寒酸处境却是有了很大的可能。

这个时候,可不是奥格斯特任性的时候,加里也容不得儿子在今天肆意妄为。

第一次见到加里表情严酷的样子,奥格斯特却一派淡然之色,双肩锁骨被父亲掐着微微发疼,可此时头脑清醒的他平静地说道:“老爸,今天就算我去参加考试,也肯定考不上,这是实话,并无虚假逃避的意思。”

加里难以置信,他蓦然转身面对着房中书架,手指那累积如山的书籍,几乎是朝着奥格斯特怒吼道:“这些!是你十几年来勤学苦读的宝贝,你曾经对我说过,就是靠这些,你能进入剑桥,否则,你也不会放弃南安普顿大学的保送资格!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要放弃?”

或许在加里的心里,还是在认为奥格斯特此刻说不去参加考试,只是一种推脱或是逃避。

放弃了保送资格!

奥格斯特心底震惊,懊恼这副皮囊的主人真的是傻得不可理喻,但或许,在这寒门之内,原先的奥格斯特也是一位有着自己的傲气与志气的男人。

面色如常地穿上衣服,奥格斯特在加里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间,眼看就是要出门而去,但绝对不像是要去参加考试。

“查尔斯,查尔斯!”加里对着奥格斯特的背影喊道。

奥格斯特在门前停下脚步,轻叹一声,说:“也许你认为我现在一定是昏了头,可是,我觉得应该冷静下来的人,是你,老爸,我考不上剑桥,而且,我根本上不了大学,我现在出去,你不必担心,晚饭前我一定会回来,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试着接受这个现实。”

站在奥格斯特卧室门口,加里对眼前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儿子就这样离开了家,头也不回。

他怎么能?!怎么能!

这样离开,等于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加里似乎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从厨房里端着早餐出来的奥格斯汀见到丈夫这般模样,奇声问道:“查尔斯呢?刚才你们在房间里吵什么?”

加里恍若未闻,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呆滞的眼神之中尽是沮丧和颓败的色彩。

今日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但是奥格斯特却没有一个好心情来迎接崭新的一天,他的心中,十分沉重,带着对新父母的歉意和前途的忧虑。

走在伯纳德街上,奥格斯特漫无目的,在街拐角的地方,奥格斯特见到了菲利克斯,这个可以与他无话不谈的死党正坐在一间快餐店门口的椅子上,懒洋洋的样子看似还没睡醒。

“嘿,查尔斯,吃过早餐了吗?一起吧。”菲利克斯见到表情深沉的奥格斯特,先是热情地招呼起来,而后忽然想到什么,待奥格斯特走近,才认真地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去参加考试吗?”

奥格斯特微微摇头,保持沉默。

“凯西,这是你的。哦,查尔斯,你也来了,想要吃些什么吗?今天的奶茶很香哦!”

一位身穿店员套服的少女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将早餐放在菲利克斯面前后,笑意盈盈地望着奥格斯特。

奥格斯特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看向少女,强笑着打了个招呼:“早上好,艾若琳。”

少女名叫艾若琳-唐纳文,同样是住在伯纳德街上的,比奥格斯特小一岁,是奥格斯特交际圈子中同样十分不普通的一个朋友,她长相甜美,有一双清澈迷人的大眼睛,虽然还未成年,但是街坊邻居都认定她有着做明星的潜质。

欲言又止的奥格斯特最终苦笑一声,说:“凯西,能借我些钱吗?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包。”

虽然他的钱包里并没有多少钱,可是应付早餐肯定没问题。

菲利克斯一愣,说:“艾若琳,看他要吃什么,我请。”

唐纳文盯着奥格斯特的眼睛,似乎想要穿透他的心灵窗户,弄清楚反常的奥格斯特究竟是怎么了,也许菲利克斯没有发现,但是唐纳文一个女孩子,细心地发现了奥格斯特虽然衣衫整齐,可是头发略微凌乱,看样子早晨还没有梳洗过,这与往常的奥格斯特十分不符。

“今天你不是去考试吗?怎么不见加里先生?这样重要的时候,他肯定会陪在你身边的。”唐纳文问奥格斯特。

“对啊,刚才我就问你这个,你还没问答呢。”菲利克斯也突然想了起来,其实刚才他就有疑问,只不过唐纳文端早餐过来正好打断了他。

面对两个好友的询问,奥格斯特偏头望向一边的街角,淡淡地说:“今天考试我不去了。”

和预料中一样,听到这个消息,菲利克斯和唐纳文都是一惊,菲利克斯干脆跳了起来,摸摸奥格斯特的脑门,难以置信地问道:“查尔斯,你脑袋没病吧?这么多年,你不都是在等这一天吗?你可是我们的骄傲啊!”

这伯纳德街上住户不多,但邻里走动频繁,俨然是一个城中小城,各家各户的情况,他们都了如指掌,而奥格斯特则因勤奋好学而受到大家的喜欢,大家都知道奥格斯特的志愿是进入剑桥大学,假如真的可以,这些看着或陪伴着奥格斯特长大的人们,也都多少有些自豪和得意。

可是现在……

“你疯了吗?查尔斯,加里先生呢?他同意吗?”唐纳文关切地问道,她或许和所有关心奥格斯特的人一样,都不希望见到他在终点前放弃。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别人同意,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不能干涉!艾若琳,凯西,我没心情吃早餐了,再见。”

奥格斯特说完后起身离开,唐纳文和菲利克斯震惊了数秒后,唐纳文跑回店里拿了一份包好的早餐递给了菲利克斯,菲利克斯将自己的早餐也装进了包装袋中,然后掏了钱给唐纳文后,立刻去追奥格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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