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已经再次许配人家。”
沈逸然觉得五雷轰顶,再次?她几时再次许配给谁了?
秦丞相显然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已再次许配?沈贤弟可不是搪塞老夫吧?据老夫所知,近日到沈家提亲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至今日也未断绝,沈府何时与何人定下姻亲?沈贤弟这可是认为秦府配不上沈家找的托词?”声音洪亮气势压人。
爹啊,不仅是秦丞相,连我也不知道你几时把我许配给谁了,也不打声商量。沈逸然心里哀号。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沈某亦所言非虚,小女所许配的,正是今日上门提亲的穆储希穆大人。沈某刚与穆大人定下两家亲事,丞相大人后脚就到。丞相大人多年来几次三番到沈府提亲,沈某均未能成全,连指腹为婚,最终也不能成事,只叹我两家此辈无缘。沈某在此也只能向大人说声抱憾。”刚才不是没定下来吗?沈逸然不知沈济舟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原来是御史大人捷足先登,穆大人年轻有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沈贤弟对穆大人青睐有加是为人之常情,然则犬子泽律亦非庸人,我秦府与穆府相较,未见得逊色半分!沈贤弟,此事或有转圆余地?”秦丞相看来难以接受被拒绝的事实,拿出秦府的地位来给沈济舟施加压力。
“一女不能配二夫,小女既已许配穆大人,自不能再许别家,沈某一言既出,自当驷马难追,大人美意,沈某实在愧疚。大人请受沈某一拜。”沈济舟是打定主意扛住压力要把沈逸然推给穆储希而不答应秦丞相的提亲了。沈逸然听到这里,心里已经了然,只怕昨天爹对着两张拜帖沉思良久,思的正是这件事情。秦、沈两家或许有过什么纠葛,秦丞相来了四次,沈济舟拒绝四次,这抗压能力可不简单。
“罢了,贤弟不必多礼!”秦丞相语气中已有怒意,显然是不愿受沈济舟这一拜:“想我秦苍志昔日与济舟弟同拜一师游学之时,同卧同食,秦沈两家关系甚为亲厚。多年来,不知贤弟你是为何要与仓志兄我分外疏离。”
“沈某不敢。沈某怎会忘记与大人同师之情,大人寄鸿鹄之志于朝堂,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沈某学术不精,只是一介商贩,与丞相大人已是云泥之别,沈某自己心下也常惴惴。”沈逸然也听出来了,这摆明就是在两人之间制造距离感。
秦丞相当然也听出沈济舟话中之话,然而他不辞劳苦大老远从京城来到渝州,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贤弟说你我二人已是不同路,然则,犬子与令媛却是相交甚厚。”
秦丞果然是有备而来,到了关键时刻,抛出一颗重磅炸弹。沈逸然一下明白,他说的这“相交甚厚”,指的就是真正的沈逸然与秦泽律的那一段私情。这个朝代对男女私下产生感情,只要是不逾矩,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现在看来秦沈两家关系不简单,沈逸然和秦泽律的关系,也就不能是简单的年轻男女感情了。
果然,沈济舟震惊的声音响起:“丞相大人所言何意?”
“据老夫所知,犬子泽律与令媛早已认识,不只认识,两人相交甚密,互生情愫,并已自行许下终身。贤弟最是疼爱令媛,也不愿意让令媛与心上之人分离,使其不得所爱郁郁寡欢吧。”秦丞相很满意自己给沈济舟制造的这个惊喜。
沈济舟显然不相信这些话,沉默着。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秦泽律声音响起:“沈世伯,我父亲所言句句为实,我与宝儿在半年前已经相识,两人感情日渐深厚,我曾发誓今生非宝儿不娶,宝儿也是非我不嫁。我曾送宝儿一枝朱钗,宝儿送了我一块玉佩作为定情物。”悉悉索索衣服响,应该是秦泽律把那玉佩翻出来给沈济舟看。“请沈世伯成全!”
“宝儿……”沈济舟对从秦泽律口中喊出的这句宝儿很是不能接受。沉默半响,沈济舟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沈某与内子商议,还请丞相大人及公子先行回去,待沈某家中商量妥当,再给大人回复。”
虽然没有得到沈济舟当面立即同意这门婚事,但是从最开始的直接拒绝,到现在的商量看看,秦丞相似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带着秦泽律离开了。
蹲在墙角偷听的沈逸然明白了,她爹和秦丞相不知有些什么过节,二十多年来一直拒绝与秦家有任何关系,打定主意不愿把她许配给秦家任何一个人。所以才会在穆储希和秦丞相先后上门提亲的时候,先试探穆储希对她被掳的态度,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其实在心里大概已经应允了把她许给穆储希,等到秦丞相来提亲的时候,就用已经把她许给穆储希来拒绝。没想到秦丞相今天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得相当充分,她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动,很难接受吧。
正想着,一双缎面靴出现在沈逸然视线中,顺着靴子往上看,正是她爹沈济舟,脸上没有往日的和蔼亲切,却是一脸凝重。
“爹……你早知道我在这里啊。”
“宝儿……跟爹来,到你娘那里去。”沈济舟说完转身先走了,这气氛很不对劲,沈逸然摸不透她爹是不是对她的所作所为非常伤心失望,乖顺地跟着沈济舟到蔡宁房中。
沈济舟简单把实情跟蔡宁讲了一下,蔡宁也是满脸震惊之色:“宝儿……你爹所说可是真的?”蔡宁身子微微颤抖,“老爷,这个怎么是好!”沈济舟赶紧扶住妻子,搂在怀中轻声安抚。
虽然不是她做的,但沈逸然看到二老这个反应,还是很有罪恶感,两个老人应该是很失望吧。“爹,娘,宝儿已经忘记所有前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宝儿也不知道。如果宝儿真做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请爹娘恕罪。”
“那,宝儿现在对秦泽律可有何想法?”娘要问的是对秦泽律是不是还有感觉吧?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沈逸然,自然对秦泽律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宝儿现在并不熟识他,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真是如此?宝儿,跟娘说实话,爹娘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蔡宁还是不确定,怕女儿是为他们的神色震住不敢说实话。
“千真万确,爹,娘,宝儿到现在为止,以前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秦公子对宝儿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确确实实千真万确。
沈济舟和蔡宁似乎双双松了一口气,蔡宁搂过沈逸然:“宝儿,我跟你爹并不阻碍你自己觅得意中人,只是不愿意你去……”没说下去。沈逸然心里明白,就是不愿意她去秦家吧。
沈济舟道:“宝儿,听爹的话,从此以后不要再跟秦家人有任何瓜葛了,如果秦公子来找你,也不要再见他。”沈逸然赌咒发誓答应下来,沈济舟和蔡宁两个人终于放心。
沈济舟看来并不想把其中缘由告诉沈逸然,她也知趣地没问。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万分重要的事:“爹,你刚才说已经把我许配给穆储希,这不是真的吧?只是为了拒绝秦丞相所找的托词是吗?爹咱们都说好了的让我自己挑,你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呢!”
“老爷,你已经决定了?”蔡宁问道。
“嗯。”沈济舟回头对沈逸然道:“你先回房,我跟你娘有要事商量,这件事过后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