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自己在玄铁骑中的黑色战马,在官道上奔驰,楚砚只觉得说不出的轻松。京师里暗潮汹涌,满城风雨,实在令人压抑。一出京师,立时海阔天空,楚砚这才感受到秋高气爽。
路上楚砚不想住驿站,还是自己寻得的客栈方便。翻过眼前这座青冥山,便到江州地界,却遇到了事端。远处隐隐传来呼喝之声,楚砚心中一愣,官道上竟然碰到劫匪了。
这条路通往京师淮阳,理应较为繁忙。税银贡品皆从此过,地方守备怎么可能疏忽。楚砚揣着疑问,骑马绕过山梁,但见一驾马车停在路中,旁边立着几匹马,十来个身着皮袄的大汉手持长刀将几名身穿青色长袍的人连同马车团团围住,呼喝叫骂声不止。这几名青袍人出刀皆有套路,只是因为要护着马车中的人所以放不开手脚,只能勉力防守。
楚砚暗道:“这些劫匪胆子委实不小。”显然,车中之人有些身份,若要是官员的话,这些劫匪可是罪同造反。想自己刚到江州上任,就碰到这种倒霉事。下车伊始就传出杀官大案,自己还是赶紧挂印封金隐居山野得了,哪有脸再官场上混啊。
想到这里,楚砚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但是心中却冒出一丝兴奋。以前不用说,那小身板还不够人一巴掌拍呢;如今天命倒悬,自己得传一身武艺,一直没有施展过,遇到这般场景,怎能放过?身怀双腿一夹马腹,向着劫匪疾驰而去。
双方显然发现了楚砚,劫匪们见楚砚不像他们平素遇见的路人远远呼喝便径直冲来,立时明白来者不善,四个外圈的劫匪立刻迎了上来,眼见马冲上来,前面两个便弯下身挥刀迎向马腿。
楚砚见这劫匪如此有章法,显然是惯犯,自己毕竟是第一次战斗,也不敢留手,听凭身体的感觉,左手一勒马缰,右手抽出腰间挂在得胜钩上的长剑。但见战马猛然止住,抬起前蹄,而后狠狠踏向左边那个劫匪。
众人被这番变故惊呆了,那个砍马腿的还兀自弯着身子伸着刀,马蹄便以惊雷之势落下,正踏在劫匪的头顶上。那劫匪真如五雷轰顶一般身躯猛然折下,狠狠塌在地上。跑得发烫的蹄铁将这大好头颅踏得稀烂,血水混着脑浆迸射开来。
楚砚心中也是一惊,毕竟是自己第一次杀人,但是经历了那晚凄惨无比的战场,这具身体又早已习惯了杀戮,因而到没有不适,反而隐隐有一丝肆意挥洒的快意。心中豪气顿生,嘴角扬起了一丝狞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这么多思绪,在楚砚心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楚砚凭着直觉,右手的长剑顺势劈向右边劫匪的脖颈,寒光闪过,一道血痕黄色的皮肤上浮现,越来越深最后喷出一道血箭。
此时楚砚已然策马向前,闪电般刺出两剑,便见站着的两个劫匪弃刀捂着咽喉倒下,鲜血自指缝中溢出。瞬间四名劫匪便魂归地府。
此时在场众人才如梦方醒,一个青袍人不禁喝了省:“好!”
劫匪们明白,这回碰到硬点子了,便退后了一步,与青袍人对峙。领头的劫匪向楚砚喝到:“白莲会在此办事,奉劝这位朋友不要多管闲事。此前就此揭过如何?”
心中默念“白莲会”,楚砚直觉得心头隐隐约约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实在是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正要开口,便见一个青袍人向自己喊道:“这位侠士,白莲会乃是邪教逆党,人人得而诛之。”
楚砚心下一颤,想起了这个白莲会乃是三年前趁江北江南二道大旱时蛊惑人心造反的邪教。当时声势浩大,冲州犯府,抢夺赈济粮款,裹胁平民造反,砍死了六个知府,十七个知县,震动朝野。
这完全不是农民起义,而是彻彻底底的造反作乱。直到朝廷调派江南大军剿抚,诛杀逆首李继龙,靖平两道,前后历时近一年。看来眼前这些劫匪正是侥幸逃脱的白莲会余孽。
然而眼看这些白莲会余孽这般做派,楚砚立刻认定白莲会盘踞于此绝非一日两日,很有可能已经稳稳扎根,而且作案无数。那么当地官府怎么会放任不理呢,让其气焰这般嚣张。此处紧邻江州地界,自己身为江州守备,治下竟然有这批余孽,实在令人头疼。
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我立功的机会呢?楚砚心中一闪,一展方才紧皱的眉头,祸福相依,事在人为。这批逆党,一定要成为自己的进身之阶。想到自己一个月内送入诏狱的那些高官贵戚,楚砚的双眼不禁眯了起来,手中把长剑握得更紧。
楚砚心中泛过这些思绪却也是一瞬间,也不多话,拍马上前,向众匪左侧冲去,一把长剑直取匪首。劫匪见楚砚竟然不理不睬,心下大怒,五六个一齐挥刀而来。
却见楚砚长剑如流水般影影绰绰,翻起一片光芒,令人难觅虚实,避无可避。外人看去,只会觉得这些劫匪傻愣愣地将自己的长刀向楚砚的长剑上面撞。
长剑将砍来的长刀轻轻一抚,诸人便觉一股大力袭来,沿着刀柄传入自己的手指,然后顺着经脉自手腕、手臂、肩头直奔心脉而来。心胸顿时升起一种撕裂般的痛楚,手上长刀登时把握不住,倒飞出去,再看虎口已然崩裂,心中一凛,这番遇到高手了。
却见那把长剑好似长着眼睛一般,极速划来,灵巧地避过飞起的长刀,切入众人大开的罩门,沿着一种玄妙的轨迹顺势一抹,诸人脖颈上便多了道血痕。
眼见长剑就要抹过匪首咽喉,看着对方已经吓得圆睁的双眼,楚砚手腕微微一侧,顺势用剑脊一拍,将匪首抽昏过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楚砚一直看到是宠辱不常、祸福难料,似乎所人的命运生死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加上对这个世界的陌生感,楚砚心生谨慎的同时,难免生出了一丝惧怕,因而想的多是如何自保,行事上也难免多了几丝拘谨。内行于外,气质精神上总显得有一丝不自然的压抑。
如此砍瓜切菜一般收拾了这些逆匪,楚砚心中顿时充溢起一股澎湃的信心与痛快,有了这般武功,天下大可去得,谨慎依旧,但是完全不必要缩手缩脚。心结一解,楚砚的气质精神上也有了一丝变化。少了一份压抑,多了一丝洒脱。同时脑海好像又多了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通明,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鲜活生动起来。而身体更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就是自己原来的那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