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青袍人见楚砚出手,便已挥刀上前,方才因为人数处于劣势,打得郁闷,现在楚砚吸引了一部分劫匪,他们正好大展拳脚,刀刀砍向致命之处,劫匪们只得勉力招架,眼见楚砚如此轻易便又傻了几人,心中一慌,被青袍人抓住机会猛砍几刀,一个个做了刀下鬼。一般劫匪便被全部收拾了。
诸事皆了,楚砚方见从车中走出一人,两鬓花白,面目清癯,只一双眼睛黑亮透彻,穿着一件大毛皮袄,手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方才叫好的青袍人忙上前搀扶,下了车对着楚砚一拱手:“承蒙侠士出手相助,老朽感激不尽。”声音宽和醇厚,透着不尽的热忱。
楚砚仔细观察眼前这个老人,果然气度不凡,气势沉稳如青山却又内敛如古井,自己也不失礼,忙拱手笑答道:“尊驾言重了,此等乱法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何敢劳谢?”顿了下,又道:“方才那名匪首,在下仅是将其击昏,还劳尊驾携此贼到地方衙门报案,了结此事。容在下先行一步。”
炮仗还是交由别人去点,凭着方才的思量,楚砚已经断定这逆匪之事定有猫腻,自己初来乍到,对江州的局势两眼抹黑,这么莽撞地搅合进去,万一无故得罪了了不得的人,那时候真就成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要立功,也要先行探查准备,摸清这里面的门道再说。
老人听此,对着一旁的青袍人点点头,立时有两个前去将那匪首捆了,老人拱手道:“侠士若有事尽可先行。看得出侠士雅量非常,老朽自不敢以黄白之物相污。但不知侠士能否留下名讳,容老朽日念其恩?”
楚砚摆摆手,“何须如此,在下这就告辞了。”一拱手,转身上马去了。
过了青冥山,眼前瞬时开阔起来,炊烟可见,村落星垂,倒是一片大好气象。楚砚纵马疾奔,终于在日落之前赶至江州城。
楚砚在驿站前下马,早有一名驿卒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楚砚从怀中拿出兵部行文,递上前去,驿卒忙恭恭敬敬地接了,打眼一看,忙双手捧回,脸上笑容更为谄媚:“原来是守备大人,就说卑职早上怎么听到喜鹊叫呢,原来是大人来了。卑职这就给您准备一间上房,酒菜自不用说了。”嘴里都快流出蜜了,甜的腻人。
这驿卒整日迎来送往委实练就得一张巧嘴!楚砚心中暗笑,顺手将马缰递给那驿卒。
驿卒忙接过,双眼把马一瞧,忙道:“哎呦,怎么说的,卑职在这当值二十余年,迎来送往见过的马匹不计其数,这等宝马还是头一次遇到,大人放心,卑职一定给它最好的料,小心刷洗干净了。”
见过的马匹不计其数?我看还是拍过的马屁不计其数才对!想到这,楚砚自己也乐了,笑着点点头,对那驿卒道:“你有心。”
驿卒一听,浑身上下舒坦无比,赶紧道:“承大人这话。卑职这就先领您去房间歇下。”
早有一名杂役迎上前来,对着楚砚倒头便拜:“见过守备老爷。”
楚砚道:“起来吧。”杂役起身接过驿卒手里的马缰,恭敬地立在一旁,驿卒自己把马上的行李拿了,引楚砚上楼。
那杂役直等二人过去了,方才牵着马向后院马厩走去。
楚砚随着驿卒上了二楼,但见二楼四间房,已有一间亮了灯。驿卒小声道:“这房里住的是新任平湖县令马大人。”
楚砚点点头,随着驿卒进了第三间房子,里面床铺桌椅杯壶灯盏齐备,虽不精致,到也整洁。
驿卒放下行李,看楚砚脸色淡淡的,忙说:“大人您也明白,驿站实在比不得有些客栈,只能委屈您将就一宿。”
楚砚摆摆手:“不打紧,干净就行。”驿卒听这话方才安了心,展颜道:“这您放心,别的不说,绝对干净。卑职等每日打扫绝不马虎。”
楚砚点点头,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驿卒,“赏你了!”
驿卒忙接了,诚惶诚恐地道:“怎敢收大人的赏钱,热水马上有人送来,您一路风尘先行擦洗,卑职给您到临江楼制备些酒菜来。”见楚砚点了头,方才躬身行了礼,去了。
这驿卒真够伶俐的,如此会来事。
驿卒刚走,杂役送来热水,楚砚将行李放到床头,刚擦洗完,便听到敲门声,回身开了门,只见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皮肤白净,头上带个竹冠,眉目清秀,一身青袍裁剪合度,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书生气。
那人见楚砚开了门,拱手便拜:“下官平湖县令马泽源见过守备大人,不胜打扰,还望大人见谅。”
楚砚一看,得,肯定是进士出身,应当是听到了方才楼下与驿卒的对话,好在没有多少书生意气,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与文官真正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心中有些新鲜,手上却不怠慢,忙用手一托,嘴里客气道:“马大人多礼。本官不过一介武夫,哪及大人科举出身的洪雅?”言罢忙将马泽源迎入房内坐下。
马泽源忙道:“大人何出此言,战场杀敌,乃是丈夫报国正途,下官也曾读过几本兵书,对青史名将,也是心中向往,投笔从戎,固所愿也,只是自幼体弱,不堪习武,方才做了这百无一用的书生。”
不愧是笔杆子磨出来的,这马屁拍的透着一股书籍油墨的清香,果然不同凡响。楚砚忙道:“科举取士,乃是选官正途。治理天下,还是要依仗马大人这等饱学之士。像本官这样,只晓得杀人夺命,真要论及牧守一方,那真是盲人瞎马。”
马泽源见楚砚这般年幼,心想楚砚当时荫庇了这个个守备,但是守备乃是实职,荫庇多是虚爵,有些疑惑,便到:“大人客气了,下官这等书生看了那多诗书,但是真的为官一方,每遇刑狱农耕,钱粮赋税,也须谨小慎微,唯恐出丝毫差错。”
正在这时,又有人敲门了,楚砚打开门一看,正是驿卒和杂役,捧着两个木盘,里面酒肉饭菜,杯箸盘碟,一应齐全。
驿卒笑道:“听杂役说马大人也在大人这里,卑职私下做主添了副碗筷。”
楚砚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算你有心了。”
驿卒和杂役进屋后摆好饭菜,分别向二人行了礼,笑着告辞了。
楚砚坐在桌子另一端,对马泽源说:“马大人来,一杯薄酒,不成敬意,我们边喝边聊。”拿了酒壶,便给马泽源倒酒。
马泽源忙双手端起酒杯,道声“岂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