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穹岩到船边探出半个身子,正好迎上了波塞冬的目光,只觉得胸口一窒,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朗声说道:“在下陆穹岩,今日有幸拜会伯爵,请稍候。”
波塞冬惊讶之下收回目光,似乎病恹未愈不堪海风的侵蚀,面目重新被隐入到围布帽中。
没想到波塞冬几乎不带扈从,孤身从战舰下到小船前来,陆穹岩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定。一旁伊莎贝尔在水手的中间脸色看似平静,只是右手不易觉察的摆弄着裙角。
虽然波塞冬粗看之下,身形稳健,站立在起伏波涛孤舟上,依然笔直如山,陆穹岩此时能比较近距离的观察到波塞冬身边隐约流动的光华,厚重程度比德雷全神贯注戒备凝结的荧光都要更胜数筹,只是忽明忽暗却不如德雷稳定。
德雷曾经告诉过陆穹岩,这种常人不易觉察到乳白色荧光,光华越盛显示在斗气上的造诣越深,如德雷就是一阶斗气剑师。在纽兰国官方的评定当中斗气花剑分为学徒、剑士、剑客、剑师、剑圣,前四种每个级别又分为三阶,三阶斗气剑师后升入剑圣,也就是说德雷属于官方认可的高阶武士,其老师盖纲便是纽兰国仅有的一位剑圣,封号获得的途径是其中唯一不经由纽兰王室主持的正式评定,而是达到三阶斗气剑师后,向前任剑圣挑战并且获胜后,纽兰国才予以颁布册封。
跟随在侧的德雷,作为剑圣少有的入门弟子,此时注视着波塞冬,神态却是极为凝重。
“令尊到底得了什么病?”陆穹岩侧头向伊莎贝尔低声问道,不问便知波塞冬斗气花剑的造诣更在德雷之上,眼下状况却不是太好,让陆穹岩好奇波塞冬的病因,要知道这个时代能力者虽不能说百病不侵,但除非外力损伤或者是大面积流行的疫病,否则是非常难得生病的。
伊莎贝尔注视的船舷下,泛起淡淡愁容,微微摇头。
陆穹岩心知来者不善,但伊莎贝尔在自己手中,并且在自己的地盘,猜测波塞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示意水手把吊台放下。
“请伯爵大人独自上来。”吊台落到波塞冬乘坐的小船边,一个水手大声呼喊道。
小船上跟随的两个随扈立刻满脸怒容,蹭一下站起,波塞冬举手直至,露出苍白修长的手掌,随后一人跳上吊台。
“咯吱咯吱”
拉动缆绳的声音一时间似乎很漫长,随着缆绳收到尽头,这个时代威名显赫数十年的海商王站到了陆穹岩的前方。
伊莎贝尔显然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只是低头不语。波塞冬拉下连袍围帽,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船上除了伊莎贝尔外,其余人都没有见过传言中海商王,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一头栗色长发,脸色极为憔悴的中年男子身上。
陆穹岩的第一感觉,波塞冬让他想起了记忆中『惊情四百年』中深处古堡内吸血鬼公爵们,有一种孤寂残酷的优雅。
波塞冬没有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只是凝视着陆穹岩,深邃如碧蓝大海的双瞳出奇有神,在惨淡不失俊朗的脸上甚至有些不协调,连自己的女儿也没有瞥上一眼。
德雷在一旁右手已经不知不觉紧紧握住腰侧佩剑,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已然发白,手心中全是冷汗。
陆穹岩对于海洋上最强大的对手,丝毫不敢怠慢,正要执平礼。
波塞冬竟然毫无预兆的拔出隐藏在长袍下的佩剑,在陆穹岩的眼中,波塞冬所在莹华大盛,点点星芒瞬间到了眼前。
德雷一声怒吼,几乎同时拔出了佩剑,挡在陆穹岩身前。
在船上其他人的眼中,金铁相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战斗就已经结束。
德雷踉踉跄跄的大步后退,嘴角已经挂着一缕血丝,骇然看着波塞冬手中的佩剑:“海神弗罗斯特之剑!……”
陆穹岩看出在极短暂的时间内两人至少佩剑相击了六次,连绵不绝,最后一剑德雷挡住了剑身,却没有挡住剑身延伸出暗色青焰,透过他右胸口处斗气场,被德雷称呼为海神弗罗斯特之剑。
波塞冬情况似乎好得多,只是脸上有一股青色一晃而过,细长佩剑遥指陆穹岩,剑身上的斗气如燃烧透彻的炉火般纯青。
所有的一切不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商船上所有的水手持兵器,手足无措。陆穹岩也有些乱了分寸,出乎意料的是波塞冬上船之后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不顾自己女儿的“安危”,竟然直接拔剑击杀。
“父亲!别打了。”伊莎贝尔终于抬起头,眼中带泪,不顾身旁的虚架着的刀剑,撩起长裙奔跑到波塞冬前。
陆穹岩刹那间心中已转过无数的念头,恨不得下令让所有水手拿出燧石枪,一轮齐射把波塞冬击毙在船上。但对于燧石枪杀伤力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其次伊沙贝尔在此,竟然狠不下心;最重要的陆穹岩此行已经觉得四海商行中,波塞冬背后隐然有一股暗流,他的敌人是海商王的势力,如果波塞冬不能代表四海商行的全部,那么现在即使能杀了他,也只会让自己的计划付之东流。
“你要带我女儿走,可以。”波塞冬似乎没有任何动作,已经如鬼魅般绕过了伊莎贝尔。
手中佩剑向上一晃:“打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