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来干什么?抓鸟吗?”祝雪峰沉着脸训斥:“让他们都回去,这里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来瞎掺和。”
“不是,二少爷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再不在你们的身边,就……”赵邙急得抓耳挠腮,他可没忘记靖元曾亲口叮嘱要保住祝雪峰和韩平的性命。
“我自有分寸。”祝雪峰道:“你去跟他们说,都回去等消息,你留下服侍就好了。”
“是。”赵邙不敢相强,乖乖的离去了。
刘世侨笑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是有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带这么多家丁出来。富贵人家都娇嫩,你父母也舍得让你们游学。”
祝雪峰笑道:“祖上留了些田地,所以家境还不算太坏。家父先亡,母亲担心我们兄弟俩,所以非要派一些人跟着我们,也是无奈。”
刘世侨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看你也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吧,睡个觉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起来刚好可以看一场好戏。”说完,调皮的眨眨眼走出去了。
好半晌赵邙才哭丧着脸回来,把门关上后,凑近祝雪峰道:“大人,皇上有命啊,你们万一有个差池,我们全部都得脑袋搬家,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祝雪峰拍拍他的肩膀:“你坐。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办事的,不是为了保命的。事没办成,回去一样没命。现在好容易有了一些眉目,怎么可以轻易说走?他现在也没有大碍了,留在这里养伤正好。”
赵邙急道:“不是啊,大人,这里好歹是跟官府作对的敌方,你们留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还是回到县衙再说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祝雪峰是个下定决心便不会再更改的人:“我在这里,还能探听到更多的信息。我和韩平的身份,你不说,你的兄弟不说,再看住了那个县丞,谁会知道?”
赵邙没有办法,只好道:“那大人可得应允我,如果遇到危险,不管什么信息不信息,都得立即跟着属下走,要不皇上怪罪下来,死几百士兵都了不了事。还有,晁大人知道你们被刺伤的消息,急得团团转,好几次要出来亲自看你,都被我拦住了,你看怎么跟他说?”
祝雪峰全身一凛,自己光顾着文月斋这边了,怎么忘了晁盛那档子事呢?忙对赵邙道:“千万别和他说我们在这里的情况,你只说韩平伤得不轻,走不了,这里有人又把我们留住了,出不去,让他静心等待,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出来之后再行商议。”
赵邙道:“如果他不听我们的劝阻,执意要去县衙外面呢?”
祝雪峰冷然道:“那就让他去,只是不要让他找到这里来,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们的确切位置。记住,他要向你打听我们的消息,不可不说,不可全说,凡事说个三分就可以了。”
赵邙点头道:“属下都明白的,晁大人是秦王的人,不是我们这边的,属下会防着点。”
祝雪峰惨然一笑,连一个不懂文礼政治的武官都会自觉的把朝廷里的人区分为皇上这边和秦王那边的,这条因为历史造就的裂痕岂是自己一个人之力能扭转的,自己纵有再多不情愿,还是被卷入进来,顺着命运的车轮向前走。
连续遭遇了好几件事情,加上一夜未睡紧赶夜路,祝雪峰就算是再年轻力盛也顶不住了,伏在韩平旁边的案几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立刻被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进来的人正是陈康乐,见祝雪峰睡眼惺忪的抬起身来,歉意地道:“打扰你休息了,凶手已经抓到了,我们老师也刚好回来了,你辛苦一下,跟我过去一趟做个证人吧。”
“没问题,有劳玉机兄了。”祝雪峰强打精神,站起来对旁边正手足无措的赵邙道:“你留在这里照看二少爷,我过去一下。”
“这……大少爷,夫人让我时刻在您身边啊。”赵邙草木皆兵,祝雪峰是领头钦差,他要出了一丁点差错,严重程度不亚于现在的韩平身受重伤。
祝雪峰言简意赅道:“不碍事,你别跟着。”撇下心急如焚的赵邙跟着陈康乐就匆匆出去了。
来到走廊上一阵猛走急走,扑面而来的冷风灌进了祝雪峰的脑子,让他的神智得以摆脱了睡魔的纠缠,这才发现前面带路的陈康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没了儒雅飘逸的绸质袍,相反却穿上了一套暗青鱼纹戏浪的紧身服,袖口用纯铜铸成的蛇环相连箍扎紧了手腕,顿时少了温雅的文人意气,多了武者的豪爽净朗。
不仅如此,两旁的花园景色和走廊雕饰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松柏渐渐多了起来,假石的形状越发嶙峋尖锐,超手走廊的两边浮饰由初初的百鸟戏春变成了麒麟游天,不约而同的为空气中注入了一股肃穆庄严的神气,让祝雪峰有种误入他方的熟悉感。
想着想着,祝雪峰不由得猛然惊醒,这些场景不正是自己在朝廷,在京里习以为常的装饰环境吗?只是没有京城里面的这么华丽,但细节却是丝毫不差。
这也意味着,文月斋这一部分的建筑正是完全按照传统的官衙设计建造的,其目的恐怕正是为了突出它等同官府的特殊地位,只是胆大包天如此,就不怕旁人告出去吗?
带着满腹疑问的祝雪峰并不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前戏,更让他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的豪华盛宴也才刚刚登场。
走了不算短的时间,陈康乐带他来到了一处漆着朱红大木门的地方,道:“这就到了。”
祝雪峰抬头看了一下,笑道:“果然跟官府很象,就差门口的那个大鼓和门上的那块匾额了。”
陈康乐笑道:“有为民的心,挂不挂匾额,设不设大鼓都是一样的。”说着,推开了门,迎面而来却是一个气势庞大占地约有十余亩的大堂,两边摆放着威武雄壮大小不一的红色板杖和刀枪剑戟,正中央摆着一张长八丈的紫檀木几,上面摆放着一个狮子头的惊堂木,在它的上方是一面青纹刮漆镶嵌的牌面,上面赫然书着“明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