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冰冷却颇具磁性的声音,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使得湘纪听了骨头都酥了半边。她惊喜莫名地抬起眼来,两人四目相对,顿时彻底愣住了。
湿润凌长的额发下,他的眼眸带着无人能识的忧郁色彩,彼时一片汹涌的黑色。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穿越了无数生死轮回,他终于得以这么近地看她一眼。
“歌尘……”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惊觉自己已经泪如雨下。无数汹涌的情感,爱与恨的纠缠,宛如无数碎片从脑海里呼啸而过,让她的思绪陡然变成了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暗夜之中,忽然传来冷箭破空之声。
这一箭来势凶猛,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笔直地贯穿了重重夜幕,带着死神的冷光,就这样直挺挺地射了过来!
两人还没有从深情对望中回过神来,湘纪陡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痛呼,整个人就在他的怀里瘫软了下去。
“这是?”宁歌尘一手揽着她,伸手摸到她肩背后面的长箭,顿时染了满手的鲜血,抬眼看着,他的手在难以自抑地颤抖,神色一瞬间苍白愤怒到了极点。
“我帮你疗伤。”失神仅仅在一瞬间,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压抑着胸腔内巨大的怒气,尽量用冷静的语气告诉她,“有人想要我的命,想不到被你赶上了。”
看到怀中女子由于失血过度而苍白的神色,他再也顾不了许多,动手撕开了她的外衣。
“哧啦”一声,锦缎碎裂的声音落入耳中,神智溃散的湘纪,竟然陡然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瞪着他。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不容分说一手攥紧了她背后冷箭,猛一用力拔了出来,一道温热的鲜血喷出,转瞬被他微凉的手指覆上。
“啊——”巨大的痛感侵袭过来,顿时将她击倒在怀。
在她失声痛叫之时,他忽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嘴,趁着她无意开口之际,果断地撬开了她的贝齿。一手用自己的无上灵力替她催合着箭伤,在灵力流失的时候,竟然还不忘嘴上功夫,一条灵舌又搅又缠,几乎让她灵魂出窍。
宁歌尘的吻技,几乎可以用炉火纯青来形容。
“不、不可以……”伤口在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愈合,而她也稍稍恢复了一分力气,奋力推搡着这个男人。
可是对方好像已经走火入魔,对她的拒绝之辞根本充耳不闻,而且随着她的挣扎,那个钢铁般的怀抱不但不肯松开半分,反而抱得更紧了。
惊慌失措之间,她一狠心,顿时咬破了他的唇,想让他的神智清醒。
宁歌尘一愣,动作陡然慢了下来,那个无辜受伤的表情落入她的眼里。她的眸底不经意间掠过一丝不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已经嫁人了……”
然而,就是这一丝不忍,致人沉沦疯狂,也差点害了她自己。
“我死都不怕,会怕你嫁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无与伦比的剧痛惨然,猝不及防地将她拉回怀里,继续凌迟般的掠夺侵略。
这个吻掺和着淡淡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神智崩溃,陷入永无止境的癫狂之中。
他二人旁若无人的拥吻之际,丝毫不觉,不远处的树林里,一棵参天古木之下,还有一个人在看着这场精彩好戏——
此人宽肩窄腰,同样一袭墨色斗篷,却能让人感受出那种凌世风姿来。
然而,并非先前那个出没无常的白发之人,他的发色犹如墨色锦缎,在夜雨中沉淀出让人心痛茫然的色彩。
“奸夫****久久地凝视着眼前一幕,他忽然笑了起来,口中低低地吐出冰冷至极的四个字。
与此同时,两手抬起,慢慢绾就长弓,拈弓搭箭,再一次瞄准了碧水中央——那对看上去正在“偷情”的男女。
这一箭纵贯,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要了那两人的命。
尽管箭在弦上,他却长久未发。只是扣箭的手指,竟然由于用力过度而渗出细细密密的鲜血,就这样,任由那红色的血,顺着箭尖无声流了下来,随着雨水的冲刷,很快被吞噬干净。
也不知道内心深处经过了多少次权衡,又经过了多少次流血的挣扎,万籁俱寂间,他蓦然哈哈一笑,终于弃箭在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啪”地一声,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落下,她气得浑身颤抖,话语中带着三分哭音:“你、你真是不可救药!”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所有凌厉的气焰,想要占有她的欲望之火,都随着这个巴掌的落下,转瞬间化为乌有。
趁着对方愣神之际,她随手抓过几乎碎成两半的外衣,狼狈地披在肩上,跌跌撞撞往岸上跑去。
不知为何,她心中产生一种强烈不祥的预感,似乎自己正一步错万步错,步步惊心,不断走向一个无底深渊。
雨小了许多,可是却更加扰乱人的心怀,她一路在冗竹林里仓皇奔跑着,冷不防被绊倒在地,顿时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背后那道狰狞的箭伤,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愈合了,裸露的肌肤细如凝脂,变得完好如初。
为她所不知道的是,宁歌尘紧随其后上了岸,他的肩背后面,竟然有一道与之一模一样的创伤,而且正在血如泉涌。可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拾起岸上衣服,有条不紊地穿在自己身上。
“我说过,不要强行运功,否则就会走火入魔,你不听,现在尝到苦果了吧?”先前那个将湘纪引到此处的斗篷人,又现出了自己鬼魅般的身影,讥讽嘲笑。
“藉着这一汪清泉,的确能够暂时压制金魂惜带来的烈焰焚身的痛苦,可是这样的日子,你又能忍受多久呢?”那个人仿佛漂浮在空中,对着宁歌尘冷冷地笑,“知道么,你的确是这个世间少有的奇才,在心智上面,甚至比当年的雪太子还要强上几分。”
“当初的雪太子,为了让那个女孩跳崖之际不死,你简直无法想象,他付出了怎样巨大的代价……”
“而今,你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受伤,竟然用瞬间逆转的方法,将她的箭伤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为了麻痹她的知觉,也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所以你不顾一切地吻她,到后来却硬生生挨了她一巴掌……这种不被人理解的感觉,恐怕生不如死吧?”
“奇妙的是,你们俩的所作所为,竟然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那个人说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如疯似魔。
“倾天,你说够了么?”宁歌尘将外衣披在肩上,不及休整,雪白的袍袖陡然一拂,一道数丈高的冰墙凭空立起,将那个人冻结之后,如蜻蜓标本般钉在半空。
他带着碎金的湿润额发之下,漆如点墨的眼瞳中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一字一句,“你再啰里八嗦的,我就算不想活了,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
湘纪扶着竹子站了起来,崩溃般无助地哭了好久,在她渐渐稳定自己的心神之际,身后陡然传来凛冽的风声。
“谁?!”在她惊觉回身之际,冷不防被人点倒在地。
沧溟女祭望着躺倒在地、陷入毫不知觉的女子,一脸冰寒,手执法杖就要一杖劈下。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手来。
“女祭,为何又不杀她了?”王忆在旁边诧异相询。
“杀了她,这个天下所有的格局都会因此改变。”沧溟女祭沉沉哀叹,“而且你以为她一死,少主就能彻底解脱吗?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命运,还长着呢。”
“可是,”王忆皱眉道,“这个女人已经见过少主了,留着她只会给少主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我自有我的办法。”女祭在湘纪身边蹲下身来,将一颗药丸喂进她的口中,淡淡解释道,“这是一夜忘情丹,她服了之后,自然会将今晚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对她而言,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王忆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道:“少主那边,若是问起要如何交代?”
“不必担心,阿忆。”女祭平静地道,“他练功走火之后发生的事,无论是杀人还是遇见什么人,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无不忘得干净彻底……相信这一次,应当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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